秦梦瑶当然不肯放过这种稍纵即逝的微妙情势,微微一笑道:“梦瑶失陪了!”作势欲去。
她只是腰肢挺直了点,一双纤手略微提起,膝前挫腿微弯,但不知如何,竟给人一种即要腾升掠去的感觉;而更怪异的是她依然是静守原地,一寸也没有移动过。四僧受她牵引,一齐摆开架式,哈赤知闲和苦别行,双手伸开,连着宽大的喇嘛袍,蝙蝠般张开来;容白正雅和宁尔芝兰则双手环抱胸前,头伸前,像两条盘成一饼的毒蛇,蓄势扑击,姿势虽异,心中的震撼却是彼此如一。刚才秦梦瑶初追来时,他们本打算给秦梦瑶先来个下马之威,岂知秦梦瑶不但觉察到他们的存在,还借由极动化成极静那玄妙的变换,无形地化解了他们的攻势,逼他们现身出来。现在她又借着这包含了至动至静,似动实静的奇妙姿势,主动地控制了战局,使他们攻也不是,守也不是。由此可见这慈航静斋三百年来首次踏入江湖仙子般的美女,成就已到了超凡入圣的境界。
风行烈移到床沿,向谷倩莲低声道:“随我来!”
谷倩莲一把抓着他衣袖,娇声道:“抱我!”
风行烈皱眉道:“不要胡闹,来的可能是方夜羽的人。”
谷倩莲一惊松手,风行烈乘机脱身,穿窗而出,谷倩莲慌忙飘身而起,追在后面。来到窗外,风行烈大鸟般腾空而起,先落在一棵树的横干处,再掠往客栈旁一所民房之上。
谷倩莲来到他身旁,问道:“敌人在哪里?”
风行烈凝神细听,忽有所觉地道:“随我来!”
谷倩莲随着他潜骸窜影,望西南而去,两人展开身法,迅若飞鸟,不一会前面的民房上人影一闪,又失去影踪。风行烈微微一笑,向谷倩莲举手打个招呼,跃落一条窄巷去,奔了十多步,切入另一道较宽的街道,那黑影又在前方出现。这时连谷倩莲也不由不佩服风行烈的追踪术,确是非常高明。
风行烈将谷倩莲一拉,避进道旁的暗黑处,刚藏好身形,那人迅速回头一望,又继续往前掠去。
谷倩莲慌忙下挤进了风行烈怀里去,骇然道:“好险!”
风行烈轻声道:“若这类小角色也能察觉到我在追踪他,我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谷倩莲默然无语。风行烈奇怪谷倩莲为何忽然像哑了般,低头望去,谷倩莲美目紧闭、满脸红晕,这才醒觉和这娇俏的少女实在太亲热了,也不由心神**漾。
谷倩莲惊醒过来,仰脸道:“为何还不追去?”
风行烈收拢心神,哂道:“贼巢已到,何须再浪费脚力。”
谷倩莲也是江湖门槛非常精到的人,只是有风行烈在,女性的本能使她不自觉地倚赖着对方,闻言低声道:“是否发现了对方把风的人?”她这一问绝非无的放矢,江湖上一个惯常的伎俩,就是故意到了目的地而过门不入,让把风的人看看有没有人在跟踪,这方法非常有效,除非遇上像风行烈这样的高手,能先一步发觉对方负责监视的人。
风行烈微一点头,低呼道:“回来了!”
果然那夜行人从对面的一所民房跃下,巷尾一道围墙的后门张了开来,那人闪身入内。
风行烈道:“看来不像是方夜羽的人,是否仍要追查下去?”
谷倩莲道:“这样鬼鬼祟祟,哪会是有什么好人?横竖我们闲着没事,看看他们干些什么也好。”
风行烈沉吟片晌,道:“好!随我来。”贴墙上掠,伸手攀着檐顶,借力轻若狸猫般翻上屋顶,动作若行云流水,非常好看。最难得的是原地直上,不虞给人发觉。
谷倩莲心中暗赞,暗忖自己轻功虽然不错,比之风行烈,仍是有一段距离,幸好自己另有法宝,取出当日借之救风行烈逃命的索钩,射上屋檐挂好,借力跃了上去,来到风行烈身旁。
风行烈点头道:“这只索钩制作巧妙,钩身黏上软棉,钩上东西时全无声息,是否你自己设计的?”
谷倩莲欣喜里带着微微的怨怼,道:“我做的事里,终于有一件得到了你的赞赏。”
风行烈想不到这样一句话也能令谷倩莲如此快乐,微微一笑,并不答话,往前掠去,过了两所民房后,跃进其中一家的后园里。
谷倩莲落到他身旁,奇道:“那人并不是进了这一家呀!”
风行烈指着设在小后花园一角的石凳石台道:“看!有这么好的地方,怎可不进来歇歇脚,欣赏一下日出前的夜景。”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
谷倩莲秋波流转,轻移玉步,坐到他身旁另一张石凳上,手肘枕在石台面,手托着下巴,望着天上的月亮道:“不知月亮里是否真的住着个美丽的女神仙?”
风行烈失笑道:“你好像忘了到这里是要听故事的呀!”
谷倩莲一呆道:“听故事?”
风行烈将大手按在她的背心处,微笑道:“是的!听一个事先全不知道内情的故事。”
谷倩莲吓了一跳,正想着为何风行烈忽地来个大转变,对自己动手动脚起来,一股纯和的真气,由风行烈的手心处输进她督脉内。四周本半藏在黑暗里的景物光亮清晰起来,听觉的世界亦丰富起来,多了很多先前没有察觉的细音。
风行烈的声音在她耳旁低声道:“将精神集中往西南方。”
谷倩莲才知道风行烈是以内功助自己去窃听那夜行人的动静,大感刺激好玩,收拢心神,凝神窃听。
仰跌过来的何旗扬手脚软垂无力,显然是完全失去知觉,韩柏明知这是接不得的烫手热山芋,但又岂可任由他跌实地上?韩柏大喝一声“剑收背后”,单掌上托,一股柔劲,迎向何旗扬,眼前一花,何旗扬由仰跌过来,变成横抛开去,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掌悠悠拍至,看去缓慢至极,但却有种令人怎样也躲不开的感觉,完全封死了所有进退闪避之路,韩柏心头难受,狂喝一声,无奈下顺势左掌迎了上去。“砰!”气劲以两掌交接处为中心,疾旋开去,一时树叶纷落,满园尘扬。韩柏鲜血狂喷,往后跌退,到站稳时,足足退了十多步。“砰!”何旗扬跌实在地上,动也不动一下,看来凶多吉少。
韩柏压下第二口要喷出来的鲜血,勉力站着,骇然定神望去。月照下,一个眉清目秀,身穿黄衣,有着说不出风流潇洒,带着无比诡异阴柔之气的高俏男子,负手而立,那双只应长在美丽女子脸上的修长凤目,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韩柏暗暗心惊,刚才自己与他对掌,接实时,刹那间对方吐过来连续七重惊人的气劲,自己挡了六重后,到最后一重时,终给对方破入体内,受了不轻的内伤。这样一招便负了伤,在他与魔种结合后,真是从未有过的事,可恨自己刚才还八面威风,现在却变成了落水之犬,也不知是否应了过分得意而来的报应。那人不言不语,上下打量惊魂未定的韩柏。
韩柏深吸一口气道:“里赤媚!”
里赤媚微微一笑道:“你能挡我一掌,加以看在解语面上,今晚我可给韩兄一个痛快。”
韩柏沉声道:“你把梦瑶怎样了?”
里赤媚面容恢复冰冷道:“我本可以骗韩兄已把她擒下了又或杀了,那样你必会急怒攻心,杀你更是易如反掌,但若我那样做,韩兄做了鬼也不会甘心,是吗?”
韩柏听到秦梦瑶仍未落入敌手,心神略定,脑筋立即灵活起来,眼光扫过何旗扬伏身处,沉声道:“他死了吗?”
里赤媚道:“鸟尽弓藏,还要他留在世上干嘛?”语调冷漠,像说着与他毫不相干,且是天经地义的事。
韩柏涌起狂怒,里赤媚外貌之秀美,尤胜女子,声音悦耳动听,但手段和心肠之毒辣,连杀人如麻的恶魔也有所不及。
里赤媚似乎十分享受韩柏的震怒,眼中闪过欣悦的光芒,淡淡道:“韩兄虽身具魔种,经验仍是嫩了一点,所以当我下令我的人诈作不敌逃去,韩兄竟信以为真,以致一子错,满盘皆落索。真是好笑至极!”
韩柏无论在心理、气势和实质的战斗里,都感到自己处在前所未有的劣势里,一时间无辞以对。
里赤媚轻轻一叹道:“解语也因心有挂碍,不知我一直跟在她背后,但我亦完成了对她的承诺,直至你们分开后,方动手对付韩兄。解语啊!对你的里大哥也应无话可说吧!”
韩柏这才知道里赤媚真的如此疼爱花解语,另一方面也是心中骇然,给这人一直跟在身后,他和秦梦瑶仍懵然不知,只是这点,可知此人的武功,确与庞斑相差不远,自己如何是他敌手?想到这里,默运玄功,内察伤势,看看可有转机。
里赤媚眼神一转,变得凌厉如刀剑,脸上掠过讶异的神色,道:“种魔大法,果是名不虚传,被我凝阴真气侵入脏腑后,仍能支持这么久,且势不衰、气不竭,看来我要对你作出新的估计。”
韩柏颓然再退一步,用秦梦瑶的剑拄地立着,心中有喜无惊。原来刚和里赤媚对掌后,确是全身真气涣散,五脏六腑痛若刀割,完全失去了还击的能力,但不旋踵真气重新在丹田内结聚,当他运功内视,体内的真气像有灵性般迅速窜往大小经脉,伤势立刻好了一大半,此时的软弱姿态,是灵机一触下装出来的。里赤媚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一闪,逼至韩柏身前三尺处,身法之迅速,鬼魅也不外如是。韩柏来不及提剑,幸好他上承赤尊信的变幻之道,危急下一脚踢在剑尖处,不往后退,反往横移。本应被他踢得往上扬起,割向里赤媚下阴的剑,竟文风不动,原来里赤媚的脚像有眼般,和韩柏一齐踢在剑尖上,将剑夹紧在两只脚尖之间。同一时间,里赤媚双掌穿花蝴蝶般扬起,交互穿飞,到分开来时,一掌拍向韩柏面门,另一掌拍向韩柏前胸,招式优美至无可比拟的地步。
<!--PAGE10-->韩柏机灵万分,当里赤媚脚尖踢上剑尖时,立即缩脚抽剑,但里赤媚双掌又至,无奈下松开握剑的手,收在胸前,另一掌反拍对方攻往面门的一掌,空有剑而不能用。“砰!砰!”四掌接实,韩柏感觉对方掌力阴柔至极,不但化去了自己刚猛的内劲,还紧紧将自己双掌吸着不放,偏是自己的身体却是往横移开的势子,那情景确是怪异尴尬无伦。
里赤媚一声长笑,上身前俯,双掌依然吸着韩柏不放,一扭腰,肩头硬撞在韩柏肩膀处,同时双掌劲道吐实。两股阴劲由敌掌透手心而入,肩撞处是另一股狂猛无比的巨力,韩柏危急下真气回守身内,惨哼一声,断线风筝般横跌开去,先前压下了的第二口鲜血,喉咙一甜下,终喷了出来。
“砰!”“当!”韩柏身子和秦梦瑶的剑几乎同时掉在地上,可见这几下交手的惊人高速。韩柏这次学乖了,就在空中被震跌的时间立即运转魔种予他的奇异真气,触地弹了起来,准备应付里赤媚另一轮的可怕攻势。
里赤媚没有追上前,负手悠闲地看着他,仰天一笑道:“你以为我不知你的功力已恢复了大半吗?你想扮可怜相来骗我,我便让你反吃骗人的苦果。”
韩柏面容扭曲,嘴角溢血,形状可怖,心中的沮丧是不用说的了,这里赤媚无论在哪一方面,处处压着自己,叫自己一筹莫展,这样下去,自己不像耗子般被他这只恶猫弄死才怪。他虽有再战之力,但早泛起难以力敌的感觉,这才是真正致命之伤。不过有一点奇怪的地方,是为何对方不乘胜追击,取自己的命,这点可能是自己能否逃生的一个关键。想到这里,燃起希望,脑筋活动起来。
里赤媚淡淡一笑,从容道:“看在你能连挡我两轮攻势,我便让你像个男子汉般自尽而死吧!”
韩柏心中一动,哂道:“你绝非杀人会手软的那种人,为何如此优待我韩柏?”
里赤媚苦笑摇首道:“我不但不是那种人,还刚好相反,只有在杀人时,特别起劲。”顿了一顿,喟然道:“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解语,除了别无他法下,否则我不想解语爱上了的男人,是毙命于我手里。”
这凶人语气温和多了,像对着知己娓娓深谈,韩柏却看穿了他是决意杀死自己,故不怕透露出内心的感受。他也知道里赤媚并不怕他拖延时间,运功疗伤,因为即使他功力全复,依然是打不过里赤媚,连逃走也办不到,可是他却不能就此放弃拖延的机会,问道:“你是否暗地里深爱着解语呢?”
里赤媚微微一笑,出奇地柔声道:“也难怪你有此误会……”仰首望着天上的明月,沉吟道:“我乃家中独子,而解语则是我奶娘之女,我比她年长了十岁,自小疼她和保护她,不肯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伤害,我们的兄妹之情,是在毫无机心的童年培养出来,每次见到她,逝去了的童年,就像重新活在眼前。”
<!--PAGE11-->虽明知对方不会放过自己,韩柏对里赤媚的好感却增多了,也明白到里赤媚今夜如此多感触,是因花解语违命不杀自己,又要随魔师北返,以致感触伤情。
里赤媚淡淡道:“好了!韩兄请告诉我,是你自己动手还是要由我动手,若我再出手,不会像先前般客气了。”
韩柏早领教过他鬼魅般迅速的身法,后退三步,摆开架式。
里赤媚注视着他后退的身势,冷冷一笑,道:“你退后时气不凝神不聚,显是蓄意逃走,难道你自信可胜过我的‘魅变术’吗?”
韩柏见他如此自负,再退三步,仰天大笑道:“本来是没有信心的,但现在却有了。”身形往后疾退。里赤媚微微哂笑,身体摇了一摇,追在韩柏身后,迅速拉近两人间的距离,他人虽自负,但从不轻敌。
韩柏狂喝一声,后退之势加速,瞬息间背部撞上了何旗扬后园的围墙。里赤媚暗忖小子在找死,纵使他可破壁而出,身形必会滞了一滞,只是这些微的迟缓,自己便可赶上他,再以雷霆手段将他击杀,猛提一口真气,闪电般向韩柏射去。“砰!”碎石飞溅下,韩柏破壁而去。里赤媚一声长笑,毫不忌惮地穿过破洞,落到墙外的街道上,四顾却无人踪。后方风声轻响,里赤媚呆了一呆,为何韩柏又跨墙回到了园内?念头一转,扭身穿洞而入,还未重回园内,已见韩柏跃入园里,来到早先弃剑之处,后脚踝一撞,那把剑离地而起,直往他刺来。里赤媚轻轻跃起,右脚尖点在剑身上,借力弹起,大鸟般往退到何旗扬书房窗前的韩柏追去,身形没有半点停滞。
韩柏早知他厉害,仍想不到厉害至此,怪叫一声,一个倒栽葱,穿窗窜入了房内,同时喜叫道:“梦瑶!你回来了。”
里赤媚闻言一呆,硬生生从空中落下,心想假若韩柏和秦梦瑶两人联手躲在房内伏击,恐怕庞斑和浪翻云也不敢贸然闯入。房内响起物体移动的微弱声音,里赤媚大叫中计,扑入房内去,只见一个大柜移了开来,露出伸往,韩柏休想逃走。
他面容恢复冰冷,暗运玄功,立即听到地底传来一阵微弱的脚步声,往西北迅速去了。里赤媚双眉一扬,并不追入地道里,穿窗外出,跃上屋顶,几个起落,来到西北方最高的一座楼房之巅,凝神止息,全力展开耳听目视之术。这时方圆数里之内,若有一只耗子走过,也休想逃过他的耳目。黑夜对他来说,根本和白昼毫无区别。
纵使在强敌环伺下,远处何旗扬华宅里又隐隐传来韩柏和别人动手的声音,秦梦瑶的心依然一尘不染,静若止水。自感应到言静庵的仙去,她在极度神伤下,毅然抛开了这舍割不下的师徒之情,心灵修养又深进了一层。这并非说她是无情之人,有生必有死,人生对她来说只是春梦秋云,任何事物由始至盛,由盛至衰,由衰至死,乃大自然的节奏和步伐,是自然的本质,也是所有生命的本质。今天言静庵死了,明天或会是她,死亡又有何可悲?由此一念,她忽地心意澄明,恢复先前静守的姿态。
<!--PAGE12-->守在东南西北的四密尊者齐声大喝,一齐出手,分由四方攻来。外人看来,或者会感到非常奇怪,为何刚才秦梦瑶摆了个既动亦静,攻守兼备的姿态时,四密也只是以半守半攻来应付,反而现在当秦梦瑶由攻守兼备化作完全的静守之势,四僧却要争先抢攻?岂非不合情理至极?其实却是这样才合乎情理。因为到了秦梦瑶和青藏四密这种高手的较量,早超离了一般武斗的层面,更决定性的是“心法”的较量。这种无形的争斗,才是真正决定他们胜负的关键。为了应付秦梦瑶那深合剑道的姿态,四密的似攻非攻,正恰好平衡了秦梦瑶神来之笔的一招,亦可以说是巧妙地“化解”了秦梦瑶这一“静势”。于是秦梦瑶只有三条路走。
第一条是保持原势,第二条是由静化动突围而去,第三条路当然是以静回采守势。若走的是第一条路,那便变成另一种对峙的僵局,所以秦梦瑶只能在第二和第三两条路里,选择其一。
在四密的心中,秦梦瑶为了救韩柏,当然应走第二条路,岂知恰好相反,秦梦瑶拣了第三条路。难道她真的有韩柏大难不死的预感?那她的禅念岂非比他们更高深?这个念头方升起,敌我间那微妙的均衡立刻给打破。而四密在秦梦瑶那静守内收的气势所牵引下,不得不彼退我进,终于给秦梦瑶牵着鼻子,由欲攻之势,变成全面出击,试图破去天下两大武林圣地的最高心法,慈航静斋那名慑天下的“静极之守”和净念禅宗的“虚无还本”。一攻一守,主动仍是操在秦梦瑶手里,到了此刻,四密终真正感受到为何秦梦瑶能打破静斋三百年来无人能破的禁规,踏足江湖。
四密虽一齐攻至,速度方式却有非常大的分异。哈赤知闲手拈法印,指扣成圈,悠悠而来,有种说不出的闲适自在,叫人无从捉摸他下一招如何变化,何时会出重手?宁尔芝兰的姿态更是奇怪,似进又似退,进两步却退一步,两手像彩蝶交舞般穿来插去,既诡异又是好看。容白正雅淡定优雅,手取佛珠,满脸笑意,缓步而行,一身黄袍无风自拂,显在积聚真劲,以作雷霆万钧的一击。反是一脸忧思的苦别行直截了当,手持着的铁钵来到腹下,两手分按着铁钵的边缘,轻轻一擦,铁钵旋转着升起到他额头处,定在那位置“呼呼”飞旋。苦别行再略一矮身,直竖右手一指托起铁钵,让它陀螺般继续转动,往前一送,铁钵发出尖锐的破空声,往秦梦瑶飞旋过去。
秦梦瑶微微一笑,看也不看那声势凌厉的飞钵,随意举指弹去,但弹的是若依飞钵目前的来势,则偏离轨迹较为右方的位置。哪知飞钵来到离秦梦瑶五尺许处,忽地窒了一窒,再前进时,竟然真的偏离了原来的轨迹,转由较右的角度往秦梦瑶击去,恰好被秦梦瑶纤美如白玉雕成的手指弹个正着。“当!”飞钵由左旋改作右旋,向苦别行回敬过去。同一时间秦梦瑶原地飞旋起来,秀发轻扬,衣袂飘飞,秀足离地寸许,似欲飞升而去,姿态之美,实不应见于人间俗世。
<!--PAGE13-->四密眼中同时闪过骇然之色,原来他们发觉秦梦瑶竟丝毫不受他们庞大压力的影响,有一种轻松写意的神韵,显示秦梦瑶竟在这刻,将静斋和禅宗两地心法的精华,发挥尽致,使人完全无隙可寻,达到守静乘虚的境界。哈赤知闲、容白正雅和宁尔芝兰同时止步,苦别行一声禅唱,手一伸收回了铁钵,纳入怀中,忽又脸色一变,闷哼一声,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脸色再变,竟仍要多退半步,始能站稳。
秦梦瑶娇笑道:“四位尊者!失陪了。”
风行烈真气源源输入背心处,谷倩莲开始听到微弱的声音,连忙更凝神去听,声音清晰起来,一个沙哑般的声音道:“那边有了确切的消息,陈令方将依我们提议的路线上京,出发的时间是明天辰时,估计两日后经过白蛇渡。”
另一个较老的声音嘿嘿阴笑道:“告诉简爷,这事我们必会做得妥妥贴贴,不会留下任何活口。”
沙哑声音道:“记得把现场弄成仇杀的状况,金帛财物半个子儿也不要动。”
先前那声音道:“当然当然,简爷乃统领的代表,我们怎会不遵从?来!我们先喝两杯……”接着是些客套的应酬说话。
谷倩莲停止偷听,皱眉道:“他们似乎在说及一个阴谋,可惜我却不知他们在说谁。”风行烈道:“那我们要不要……噢!伏下!”谷倩莲吓得缩进了台底下,岂知风行烈亦躲了进来,亲热地和她挤作一团。
上方风声传来。风行烈低声在谷倩莲耳旁道:“有人站在墙头处。”
谷倩莲还未来得及点头表示知道,上面传来刁辟恨的声音道:“爹!他们是否乘机离城走了,否则为何客栈里找不到他们,外头也不见踪影?”
刁项的声音道:“看来是这样了,不过大可放心,柳护法保证将所有往双修府的水陆道路全部封锁,这小贱人和那狗贼休想逃回去。”
风声再起,两人离去。谷倩莲吐了吐舌头,在风行烈耳边嘻嘻笑道:“我变了小贱人,你则是狗贼,是否可以配对?”
风行烈啼笑皆非,低声道:“不如我俩闹他们一个天翻地覆,要他们以后不论见着谷小姐和我的丈二红枪,都须退避三舍,好玩吗?”
谷倩莲失声道:“你不怕旧患复发吗?”
风行烈苦笑道:“很怕!但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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