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连黎冉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借助安眠药入睡的一天。自从那天无意打伤凌少司后,她的意识处在半清醒的状态,老是感觉有人不断在耳边说,唾弃那个伪善的皮囊,从血肉中重生,最做真实的自己……
她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然后大汗淋漓的靠在**,万念俱灰的看着天花板。
无论用多强的意念克制,可那个该死的声音,却像吃了炫迈一样不断在耳边响起。
银戒,也许真的跟这个有关。
这是唯一没做噩梦的一天,耳边也没有了那个声音。黎冉从睡梦中昏昏沉沉醒来,朦胧中第一眼看见了老爹的脸。他正站在柜子前,兴趣高昂的把玩自己的小饰品,脸上带着孩子般天真的笑。
一个近乎用尽全身力气的深呼吸,想着肯定是老爹消除了自己内心的魔障。
黎冉挣扎着想坐起来,可全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张嘴发出嘶哑的声响。
“哟,我的丫头醒了~”
老爹还是老样子,有事没事总笑嘻嘻的一张脸,似乎天塌下来也可以当被盖。他小心的扶起黎冉,在她身后垫了两个枕头,然后站在边上笑眯眯的看她。
“我家丫头脸色不错,粉嫩粉嫩的,看来那小孩还算合格——”
黎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心想老爹越来越能说瞎话了。自己难道还不清楚自己的脸色,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肯定是苍白毫无血色的一张死人脸。
自从昨晚潜意识中听见秦皓风的悲伤低语后,她就知道自己真的病的不轻。
“丫头,咋啦,看见老爹不开心啊?”
黎冉懒懒动了下眼皮,喉咙干涩的难受,咽了好几下口水后,没好气的丢出一句“你个卖蠢的……咳咳……他们知道你在这里吗?”
“你说那个小孩和那个小孩的小鬼?”
“什么小孩小鬼……你总是神出鬼没突然出现,我是见怪不怪,你可千万别吓到他们俩——”
老爹淘气的眯眼一笑,一边说着让她放心,一边在**坐下,不安的抓紧她的手。
其实老爹变了,随便他笑得还是那样没心没肺,可她发现老爹的眼底写满了疲惫和悲伤。他越是这样笑着伪装,她的心越是难过,眨着眼睛都差点掉出眼泪。
老爹感觉到她的难过悲伤,急忙把她揽入怀里,轻拂脑袋柔声安慰:“丫头,一切都会过去的。你放心,只有老爹还活着一天,就不会让你受一点伤害——”
在他心里,这个可怜的孩子已经死过一次,能死而复生并且完全忘记过去的记忆,安然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也是自己难以舍弃的珍宝。要是有可能,他恨不得替她承受所有的伤痛和磨难。
可是一切都是天意,历史滚滚车轮已经碾压而来,谁也无法躲避,包括自己……
温存了一会儿后,黎冉的情绪也稍稍稳定下来,眼神呆滞的看着前方,大脑里不断闪过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和画面。突然她看见自己的手指渗出了鲜血,刺眼的红色**突然喷涌,迅速浸染白色的床单。
“血……血……是血!!”
黎冉情绪失控的嘶声低吼,使着蛮力想跳开这里。
老爹顺着她眼神的方向一看,根本没有什么血。而此时怀里的她时而低声呓语,时而嘶声哭喊,语无伦次手足无措,泪流满面让他心疼不已。
“丫头冷静下来……根本没有血,是你神经紧绷出现幻觉了……”
黎冉却根本听不进去,她看到了床单上都是鲜血,天花板上和墙壁上也源源不断的往下淌着鲜血,整个房间都变成了红色。触目惊心的红,刺痛双眼的同时,也完全瓦解了她的内心防线。
她就这样哭着喊着,身体不断的颤抖,心脏似乎也不要这具战栗中的躯壳,狂烈的想逃。
是窗外的鸟鸣吵醒了她被缠住的心智,黎冉无意识往窗口一看,阳光明媚,生命的气息源源不断扑鼻而来,驱散了内心的魔障。耳边温柔的呓语还在,她茫然转头一看,老爹急迫换上换上一张笑脸,只是想让自己开心。
“老爹,呜呜……我是不是病了……我真的好难过好累……呜呜……”
怀里的她哭得像个泪人,老爹也跟着难过的吸吸鼻子,可害怕影响到她的情绪,只能装出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继续柔声安慰。
“我的丫头只是太善良敏感了,不要去想那些无谓的事情,一切都会好起来……”
黎冉突然抬头看着他,按着左眼,讷讷的反问:“我……真的会好起来吗?”
她眼里写满了期待,让老爹想起初见的火光中,她也是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讷讷的问着父母和大家会不会醒来。当时自己的心碎了,只因为这个小孩眼里的期待和希望。
“丫头不要怕,凡事有老爹在,你只要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就好。”
“真的吗?”
老爹愣了一下,再坚定不过的点头。
黎冉放下按着眼睛的手,迎着光灿然浅笑。
老爹也跟着笑了,虽然看到她左眼那朵黑色的花是错愕和惊恐的。
坐了没一会儿,黎冉的情绪也恢复了一些,笑嘻嘻的下床穿衣服。还一个劲问老爹穿哪套比较好。老爹还在想她左眼里黑花的事,漫不经心的闷声回应。直到黎冉拿着衣服气冲冲站到他面前,毫不客气的弹了下他的脑门。
“你这丫头……疼!”
“让你陪着我的时候发呆!”
说着黎冉不满的嘟嘴,光着脚丫子进浴室换衣服了。
老爹揉着额头无奈笑了笑,想起她脸上的笑意,突然如释重负的松口气,起身也往浴室走。
“丫头,要不要老爹帮你换衣服~”
“做梦!”
换好衣服后,她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的脸色,虽然差了点,但好歹不难过了,那个声音也没有出现了。用力深呼吸,她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笑脸,然后推门出去。
正靠在墙上等待的老爹露出个贱笑:“我家丫头初长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黎冉傲慢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油嘴油舌肯定没好事。
“我家秦皓风和小白呢?”
“不知道诶~”
“你从哪里进来的?”
老爹调皮的吐吐舌头,指了指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