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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日(1 / 2)

吉野的樱花估计已经败了,路边的蓟也开得奄奄一息。虽然走路还会走出一身汗,但就连牛粪的气味中都仿佛充盈着奈良的古今流转,让人无比怀念,走也走不腻。

“叔叔,叔叔……”

伊织拽着权之助的袖子,向后望去。

“又跟过来了,昨晚的那个山伏。”

权之助故意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别看,别看——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可是,很可疑啊!”

“为什么?”

“昨天和柳生兵库他们在兴福寺前分别后,没过多久,他便跟上来了,一会儿走在我们前面,一会儿跟在我们后面的……”

“那有什么问题。大家各走各路嘛!”

“可是,跟着我们也就算了,居然连客栈都和我们投宿同一家。”

“没事,我们又没带多少钱,还怕他抢劫不成,不用担心。”

“可是,我们并非什么都没有,我们有命啊!”

“哈哈哈。我是能保住自己的命,伊织你行吗?”

“我也能。”

虽然权之助告诉他别往后看,伊织还是忍不住回头,同时左手充满防备地按在刀柄上。

权之助心里也有些发怵。他知道后边跟着的正是在昨天的宝藏院比赛中被拒绝了的那个山伏,怎么想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跟着自己。

“哎呀,不见了。”

伊织说,这次权之助也回过头来看。

“可能是跟腻了吧。哎呀,这下可算是解脱了。”

当晚,他们住在了葛木村的村民家。第二天早晨,他们很早便去了南河内的天野乡,到了门前町,两旁都是沿清流的低矮房屋。

“知不知道一位木曾的奈良井过来的阿安姑娘,她嫁给这里的酿酒师傅杜氏了。”

两个人漫无目标地边打听边走。

阿安是权之助的老乡,因为她嫁到天野山金刚寺附近了,权之助想拜托她帮忙将亡母的牌位和遗发安放在金刚寺。

如果找不到她,就去高野。高野是大家族的贵人的供奉场所,不太适合一般百姓。不过,若是这里不行,也只好去高野山了。

权之助正做着打算呢,没想到很快就得知了阿安的消息。

“啊,阿安姑娘啊,她在杜氏宅邸的大杂院里呢!”

门前町的一个妇人亲切地给他们指路。

“进这个门向右第四间,便是杜氏的藤六家。他是阿安的丈夫。”

任何一个寺庙都规定“荤酒不得入山门”,这大概是法城的通规。可是这个天野山金刚寺的僧寮里却在酿酒。

当然,这里酿的并非拿到市面上的酒。据说丰臣秀吉等非常赞赏这里的寺制美酒,在诸侯之间“天野酒”也颇具知名度。秀吉去世后,在此品酒的遗风虽已不在,寺院还是会每年酿制,分送给有需求的施主。

“所以,我和另外十名酿酒师被雇到山里来。”

当晚,阿安的丈夫杜氏的藤六解开了客人权之助的疑惑。

关于权之助的拜托——

“这个简单,凭你有这份孝心,我明天就去请求僧正。”

第二天,权之助走出房间时,已经不见藤六的踪影了。过了正午,藤六终于回来了。

“我已经和僧正说过了,他同意了。跟我来一下吧!”

权之助和伊织紧随藤六向金刚寺走去。一路上四面环山,飘落的山樱似雪花般为这个郁郁葱葱的世界添上一片片的纯白。七堂伽蓝在天野山的溪流环绕的山谷之中,从通往山门的土桥向下望去,也可以看到随水流转的无数山樱花瓣。

伊织拉紧脖领。

权之助也缩着身子。这里的山谷气息和肃穆僧寮让人心为之一震。

本堂之上意外传来和悦的声音。

“是你说要供奉母亲的牌位吗?”

说话的是一位肥肥胖胖,个子不高,大足的僧人。权之助想,僧正定是穿金线织花锦缎袈裟,引领众生的气派十足的人,眼前这位僧人却戴着破斗笠,手拄拐杖,即使站在最寻常的百姓中间,也没什么显眼的,不会是僧正吧?

只见藤六“扑通”一声叩拜道:“是的,是他想供奉母亲的牌位。”

他代替权之助进行了回答——看来这个人正是僧正。

“……”

权之助正想和藤六一样跪拜,进行下拜托,僧正的大脚已经插进了阶梯下的那双脏脏的草鞋中。

“请随我到大日佛堂……”

僧正拿着数珠,走在了前面。

绕过五佛堂、药师堂、食堂这些堂塔,来到离僧寮有一段距离的金堂和多宝塔。

有从后面赶上来的弟子问道:“要开门吗?”

僧正点点头,这位弟子拿出一个硕大的钥匙,打开了金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