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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2 / 2)

“好,你记住你说的话。”

“哼,你不会逃了吧?”

“去哪儿,你说个地方吧!”

“就到兴福寺的塔下。把刀也带来吧!”

“没问题。”

“见我抬手,你就跟过来,记住了。”

就这样,两个人斗了斗嘴,分开了。丑之助去讨要开水去了。

当他不知从哪儿提了一个陶壶回来时,原野中央起了一片尘埃。法师们的比赛已经开始了。观众围成了一个大大的圈,争先恐后地观看比赛。

丑之助提着陶壶从人群后面走过,和权之助并排看比赛的伊织回头看向丑之助这边,四目相对之时,丑之助对伊织使了一个眼色。

记得过去!

伊织也用眼神回答:当然会去,你也记住喽!

内侍原悠闲的春天,因为比赛而骤然紧张,时不时地扬起的黄色的尘埃中夹杂着观众们的亢奋的呼喊声。

是输是赢。

参与其中的人努力让自己占据有利位置。

这便是比赛。

不,时代也是如此。

两名少年胸中的澎湃与这种氛围非常合拍。成长于这个时代之中的他们,若是不力争上游的话,是无法出人头地的。因此虽说现在只有十三四岁,他们已养成了不低头、不屈服的个性。一块草垫其实并非主要的症结所在。

不过,伊织也好,丑之助也好,他们都是跟着大人来的,所以此刻他们还是得暂时趴在大人的腰间,观看比赛。

一位法师拿着竹竿一样的长枪站在原野中央。

已经有几个人和这位法师比过了,有的被刺伤,有的被打倒在地,几乎无人能敌。

“还有谁,快上来!”

法师催促着。

不再有人轻易上台。

估计大家都认为此时上台已是极不明智的选择。聚集在东西两边的观众,都只是紧张地凝视着,未有人敢轻举妄动。

“若无人上场,拙僧可要先退下了。今天的这场比赛就算十轮院的南光和尚拔得头筹,都没有异议吧?”

说着,这位法师挑衅地向两边望了望。

十轮院的南光和尚从初代胤荣那里直接师承宝藏院流后,自成一派,创十轮院枪术。如今已和二代胤舜反目。

不知是害怕了,还是想避免纷争,今天胤舜自称生病了,迟迟不肯露面。南光和尚已然将宝藏院的门下踩在脚下,还索性将原本竖拿的长枪横握在了手中。

“那我就退下了。——看来是无法棋逢对手了。”

“等等。”

一位僧人拿着长枪一跃而出。

“在下胤舜的门下,陀云。”

“嗯。”

“我来跟你比一场。”

“好!”

两个人的脚下霎时尘土飞扬。在两个人分别向两边跃开时,长枪如同有了生命一般,互相对峙着。

结束了吗?

还没看出门道的观众不镇定地喧闹起来。

不过大家很快就如同窒息了一般,一同噤声。只听“当”的一声响,还以为是矛头击在了矛柄上,结果却看到了陀云法师的头随着南光和尚的矛起矛落飞了出去。

陀云的身体如同被风吹倒的稻草人一般砰然倒地。人群中有三四名法师跑了过去,原本以为他们要找南光和尚算账,结果他们只是将陀云的尸体抬了下去。

南光和尚此时更是得意扬扬,一副雄姿英发的样子。

“看来还是有勇士的。——还有的话,快上来。三四个人抱团上来也没问题。”

这时,从帷幕的后面走过来一个放下了笈的山伏。他轻身走到宝藏院僧面前,问道:“比赛只限于院中的弟子吗?”

宝藏院僧们回答道:“并非如此。”

就像东大寺前和猿泽池畔竖立的牌子上写的那样,只要是武道中人,任何人都可以上前比赛。不过宝藏院僧们也提醒道,在枪术高超的高僧聚集的宝藏院露天比赛中,轻易不会有人说“我要上场”。

搞不好不但会在人前丢丑,还会落个残疾的下场。

这个山伏向在座的法师们行了行礼。

“在下明白,愿意一试,能不能借我一把木剑?”

挤在人群中观看这场野外比赛的兵库扭过头。

“助九郎,这比赛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好像有个山伏出来了!”

“如此一来,胜负已定了。”

“南光和尚会赢吧?”

“不,可能南光和尚不会和他比。比的话,南光和尚不是他的对手。”

“啊?……是吗?”

助九郎一副不解的样子。

兵库非常了解南光和尚的实力,他为什么会轻率地说出南光和尚敌不过山伏的话呢?

觉得不可思议的助九郎没过多大一会儿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赛台上——

那个山伏提了一把木剑走到了南光和尚面前,做出挑战姿态。看到他的外表和气势,助九郎恍然大悟。

这个四十岁左右的山伏是大峰人还是圣护院派,不得而知。但他有着铁一般健壮的四肢,与其说那是靠修行练来的,不如说是久经战场得来的。看得出,那是一副历经千锤百炼,刻苦修行,领悟了生死真谛的肉体。

“请多指教!”

山伏用平稳的语调说道,他的目光也是平和的,完全未将生死放在心上。

“是个外人啊!”

南光和尚打量了一下来者,说道。

“是。不介意我加入这场比赛吧?”

山伏点头道。

“等下。”

南光和尚立起了长枪。他仿佛感觉到有什么不妙。也许纯靠技能他是能胜出的,可是这个人身上明显有某种不可战胜的东西。而且如今的山伏中隐姓埋名、韬光养晦者居多,南光和尚稍作思量觉得还是避开这场比赛较好。

“我不与外人较量!”

南光和尚摇摇头。

“可是,刚刚我问过了相关规定。”

山伏平稳而有力地表示自己的出场是合情合理的。

南光和尚道:“别人是别人,拙僧是拙僧——拙僧的枪不是为了随便胜过什么人而练的。枪术中暗藏佛机,练习枪术是出家修身的一种方式,我不喜欢和非佛门弟子比赛。”

“……哈?”

山伏苦笑。

山伏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好当着众人说,最后只好就算了,便将木剑还给了nbsp;南光和尚也就此退场。在场的法师、观众都认为他是在为自己的胆怯找借口,南光和尚并不介意,他带了两三个法弟,像凯旋的勇将一般大摇大摆地离场而去。

“怎么样,助九郎?”

“正如您所料。”

“这是必然的。”

兵库说:“那个山伏大概是九度山那边的。他若将修行者所戴的小方巾、白衣换成铠甲,定是位赫赫有名的身经百战的猛士。”

观众各自散开了。比赛宣告结束。

助九郎环顾四周,嘀咕道:“哎呀,去哪儿了?”

“怎么了,助九郎?”

“丑之助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