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天气清寒,阿贵蜷缩在墙角打着摆子,这已经是他们被关在仓库里的第七天了,不知那个可怕的冢狐,要什么时候才能放他们出去。
而一贯娇弱的梅香却比他镇定得多,她在墙上刻下痕迹,计算着时光的流失,甚至还会从行囊里拿出香包,把最漂亮的裙子熏得香喷喷的。
阿贵望着她平静地做这一切,眼中满含怨气。
“你就那么忘不了乾达婆吗?他只是个虚无缥缈的怪物!”憨厚的小伙计终于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朝正在熏香的少女嚷。
“他是神,祭祀的日子近了,他在召唤我,所以我才又被带了回来。”梅香咯咯低笑,“你瞧,他根本不舍得让我走。”
“谁知道十年前那晚发生的事,是不是你做的梦?”阿贵望着执迷不悟的梅香,语气中满含悲伤,“你遇到困难时,他出现过吗?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身边的人呢?”
梅香沉默不语,阿贵的话,似说中了她的痛处。
“梅香,你清醒一些吧,不要总活在梦中……”阿贵走过去,眼底似藏着只蛰伏的兽,紧紧桎梏住了少女的双肩,“为什么,你就不能多看我一眼呢?”
梅香伸出手,抚在阿贵的脸庞上,她不是不知道这少年的心意的,可是从十年前起,她的心底就藏下了个天神般的人物。
所以无论阿贵如何明示暗示的表明心迹,她都强迫自己别过脸,将视线放在金子上,装作贪恋钱财的模样。
“梅香……”阿贵激动地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捧住了她漂亮娟秀的脸蛋。
然而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人推开了,妖娆艳丽的蔷薇,像是枝盛放的花般站在夜风里,冷眼瞧着这对相拥的少年男女。
“好像打扰到你们的好事,但是祭祀开始了,快点准备出发了。”
一年一度的祭祀乾达婆的仪式,总是在夜晚举行。
镇上的居民们换上鲜艳的衣服,手捧熏香和鲜花走进了雪山。其中还不乏装扮成天女的歌妓伶人,更为祭典增添了神秘的气息。
灯笼的光辉照亮了冬日的深山,像是将天幕上的星空搬到了地面。
这行队伍很快就到达了乾达婆庙前,小伙子们将烤猪抬上了祭坛,身穿厚重锦衣的少女,坐在鲜花装点的肩舆上,也被抬了进去。
“过去都是我扮演那个角色的……”风里传来了梅香不甘心的低语,此时她跪坐在山脊上一块凸起的石头上,满怀不甘地望不远处的璀璨灯火。
她穿上了最漂亮的衣裙,裙摆被山风吹起,散发出浓郁的香气。长长的发辫盘在脑后,更显得她的脸庞圆润秀美。
“这种时候,你还在关心这个吗?”冢狐站在她身后的雪地上,似觉得她的虚荣十分可笑。
“当然了,没人能取代我的位置,只有我才是见过乾达婆的人……”少女兀自骄傲地说着。
“所以,你才是召唤‘蜃’的关键,之前我怎么没想到?”紫衣少年眯起眼,看向梅香婀娜的身姿,“十年前蜃妖现身时唯一的幸存者,又见过乾达婆,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其实连梅香不知道自己的异常之处,她并没有娘,阿爹也不亲她,甚至在卖掉客舍后,就撇下她一个人去了西京。
镇上的老人都是说她是从山里捡来的孩子,她本来只做耳边风,可是如今父亲的表现,却不由得她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