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距不过几丈距离,汉子停步,眉头一挑,笑容玩味,问道:“想拦路?”
客栈门前极为阔达,少年上人一直驻足未动,这汉子哪里都不走,偏偏选择走这条被少年上人占据的路线,由此可见,这汉子是何等的嚣张霸道。
少年僧轻轻一震双臂,压下飘摇大袖,轻声说道:“几百年前,百家非但没有给我佛门留路,甚至连后世几百年的道路都给掐断了。
以至于庙宇寺刹倾倒无数,佛像滚地,废墟盈野,几百年后……”
若是放在平时,这汉子兴许会容他聒噪,只是此时却是不行,他不急着杀人,却有人急着寻死,可不能让那老家伙等得太久,毕竟几百年的老交情了,耽搁晚了,太伤情分。
他出声打断少年上人,讥讽说道:“我不是吃什么道理长大的,所以就不必在这里唧唧歪歪了。这个路,你是拦还是不拦?若是拦,我可以先吃你一拳再出手。若是不拦……”
他又咧嘴一笑,眼神嘲弄:“请高僧给咱让个路!”
白衣僧面带微笑,轻轻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开道路。
从来都是佛门为他人让路,他人从未给佛门让过路。
汉子也不迟疑,更没再故意刁难这位少年僧,迈开步子,不急不缓的离去。
没办法,炼体者从来都是这种猖獗狂妄的存在,遇水断水,遇山开山。
白衣僧轻敲下一木鱼,说道:“且住不往,如何?”
那汉子果然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嘿嘿一笑,露出森森白牙:“看来你还是想拦路啊?”
白衣僧没有转身,默然不语。
汉子说道:“这一拳你打不打?”
拦路可以,你总得先出手啊!不然我没理由揍你啊!我无论是杀人还是揍人,都是很讲道理的。
这次前去御瓷衙,就是按照那条几百年不变的道理行事,老交情嘛!没有比这更符合道理的事了。
白衣僧说道:“贫僧只是劝先生回头。”
汉子听到这话,笑容愈发浓郁,“回头是岸?”
好嘛!我跟你讲道理,你却不跟我讲道理,这就很好搞了。
只见那汉子身形未动,依旧保持着扭头回看的姿态。只是此间天地突然多出一缕霸道的拳意,拳意如一条纤细线丝般,可却是给人一种如磅礴大潮当头压下的窒息感。
气象极小,但劲气重极,山悬大顶。
少年僧人衣袖飘摇,袖筒中赫然有一支管毫浮现而出,那僧人凌空勾画,一气呵成。
下一刻,那袭白衣之上便有奔放笔迹勾勒而出,原本那身杨花白衣在笔迹勾勒而出之后,竟是宛如森森鬼气袅娜升腾。
这僧人之所以被人推为行草天下奇绝,正是因为笔动龙蛇翻,气象蔚然。
万千笔墨龙蛇于那袭白衣之上剧烈翻涌,让人触目惊心。
只是下一刻,这番刚刚升起的气象便戛然而止,那袭宛如泼了浓墨一般的白衣再度恢复杨花白雪无瑕之色。
那汉子又是抬起脚步,满是不屑的道:“就这么点道行,也敢跑出来拦路?”
这汉子,贼能打。虽然看他身形未动,实则已经递出一拳而归。
正如先前千佛衣僧人评价仙人烛树那般,旁观者根本察觉不到仙人烛树已经出鞘,而敌手的头颅便已经滚落在地。
少年上人一手捂胸,口中呕血不止。
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是拦不住这汉子的,不过仍旧是硬着头皮拦了一道。
拦不住也无妨,任由他摘走御瓷衙的那颗头颅就是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