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吩咐后,抓药先生使劲点点头,想来楼老先生是要去午睡了,这会儿自己更要用些心才行。
楼先生午睡之时,哪怕再难缠的病人前来,他也得想办法将其安抚先来,上一任抓药先生就是因为有病人打扰到了楼老先生的休憩,才被驱逐了出去。
头发花白,一身短褐直缀的老人没有急于离去,声音略显疲态的问道:“新教的药名有没有学会?”
没有丝毫灵气可言的抓药先生难为情的抓了抓脸,诚实说道:“药名已经认全了,抓药时也不会抓错,就是药材歌太拗口,至今还没能背熟。”
楼郎中微笑的点点头,叮嘱一句:“还需再用些心来记,学医先识药,再知药性,最后通药理,不过你只需要背会药名就行了。”
年方十四五岁的抓药先生心头有些懊恼,不过还是很用心的几下这句话。
他极为尊崇这位老郎中,更想跟他学习医术,不过这老先生却是将“饭碗”守的死死的,根本没有丝毫传授之意,偷学肯定是不敢的,这在他进入药铺之前就已经被告知了。
楼老先生一声无儿无女的,这身医术估摸着是要被带进棺材里了。
不过既然自己跟随了老先生,哪怕他嫌弃自己愚钝,不愿意传授医术,可侍亲如恭还是懂的,这并非抱着侥幸的心,期待着哪天楼先生老不知年时会将一身精湛医术传给自己,这只是少年很单纯的孝奉之心而已。
事实上,楼大骨的寿命极长,远比这个没有灵气的抓药先生寿命要长。
楼郎中吩咐过后,这才转身走入后堂。
抓药先生走出柜台,小心翼翼的收起银针布囊和脉枕,他收拾这些物件时,总是小心翼翼的。
不是怕给楼郎中弄坏了,而是他知道这是祖师爷遗留在世间的家伙什,珍贵的很,历代郎中全靠这些物件来讨生活。
他捧着银针布囊和脉枕,面带微笑,若是哪天自己也能拥有一套祖师爷赏赐的家伙什就好啦。
其实他也知道,自己不是个学习医术的材料,实在是生性太愚蠢了,这都来了几个月了,就连楼老先生传授的药材歌都背不全乎。
收拾好家伙什后,十四五岁少年模样的少年便又坐回柜台后,认真核对短缺的药材,一一记录在册子上。
半炷香时间后,将短缺的药材核对三遍,确定没有遗漏任何一味后,他才从怀中掏出一块羊皮卷,轻轻半摊在柜台上,开始生涩的背记药材歌。
“山栀茶千张纸,对坐草蒲黄。无名子半夏曲,汉宫秋莲房。槠子决明远志,南星千里光。细辛香附白芷,陈墨川木香…”
他先是通读一遍,而后彻底将羊皮卷合起来,微微闭目,生涩背诵。
只是刚刚通读一遍似乎并没有记住多少,背到第二句之时,便再也想不起来了。
少年有些懊恼,使劲的掐着自己的大腿,明明自己已经很用心背了,可为什么总是记不住?
都说书读百遍其意自现,可为什么自己这个榆木疙瘩总是不开窍,祖师爷不赏饭吃,就算再用心努力也没有用么?
他又将羊皮卷打开,再通读一便。
由于少年读的很用心,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门槛外边正站着一个白衣读书人,他安静的站着聆听,并没有出声打扰。
白衣读书人自然是方资微了。
他脸上很静默,并没有露出任何色彩,无论祖师爷赏不赏饭,一个用心学习的人,总会让人不忍心去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