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那老掌柜所说的“少年剪灯人”中“剪灯”一词是前者还是后者,估摸着也只有鬼才知道了。
这少年小厮,是个鬼修的好苗子,只是拜逅城内从无鬼修,因此也就没有高人授法,那老掌柜修为浅薄,不是什么良师,更不通鬼道,不过好在拜逅城距离囚马林不算远,在这里守夜,估摸着也能算是一种修行了。
所以,哪怕曰来客栈无人投门,老掌柜亦是安排他来守夜,这一守就是好几年的光景。
曰来曰来,不请自来。
客栈一间素雅厢房内,灯火未熄,却有悠长睡息声传来,这是叶枫的房间。
夜半之时,万籁寂静,最是仙游梦正酣时。
灯火摇曳,影动攒聚,客栈厢房叶枫沉睡的面颊上却是有两行清泪流出。
他做了一个梦,很莫名其妙的梦境。
梦中有一个女子,水袖长裙,身段玲珑,腰间挂有一柄寒气流转的雪白锥剑。只是面容模糊不堪,身姿好似极为单薄,摇曳轻晃,飘飘欲散。
两人隔河相望,那女子清淑温婉,虽然看不清面容,但河对岸的少年郎好像能够感受到她在极目远眺向自己,她在哭。
叶枫好像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在见到那个面容模糊的女子时,便被巨大的悲伤吞没了。
梦里梦外,少年郎眼角皆有泪水流出。
他抬起手,朝着那个生前美艳至极的女子挥了挥,那个女子亦是大袖如流水,朝着叶枫挥手。
少年郎想要跨过河流,但双腿就如生根了似的,无论如何挣扎,身形依旧纹丝不动。
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心头又惊又惧,终于,他还是大声向着女子问道:“你是谁?”
只是四下仍旧是一团寂静,连少年郎都听不到自己喊出的声音,好像一个哑巴一般,无论如何卯足了劲喊叫,都不会有声音发出。
可是那个女子似乎是听到了,她那张模糊的脸微微翕动,像是在发声,只是少年郎听不到。
叶枫好似挣脱束缚那般,用尽生平气力抬起脚步,终于,他动了。
不过在他向前踏出一步之时,整个人好似从高空摔落一般,所有的景象都不见了。
心脏像是被人紧紧攥住,少年郎蓦然惊醒。
房间内,灯火如故,翕合影动不知何时已经散去。他摸了摸眼角,有些温热。
好古怪的梦。
睡意全无,便干脆盘身而坐,运转起导引术呼吸吐纳。
曰来客栈大堂内,那守灯的小厮蓦然惊醒,在他醒来的那一刻,大片影动无声退去,比之海潮还要迅疾。
他挠了挠头,又做了一个怪梦,也没放在心上,自十二岁那年,几乎夜夜都会做几个怪梦,有些早已忘记,有些至今都记忆尤新。
小厮看了一眼摆放在大堂一角的水漏时刻,三更鼓了,可却睡意全无。
他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根黑溜溜的铁簪子,剔了几下灯火。
梦中,他见到了一个白衣如缟素般的女子,只是面容太过于模糊,不过她腰间挂的锥剑却是有些厉害,剑意如寒流,着实惊煞旁人,仙游梦境这许多年,少有能够媲美那把锥剑的器物。
锥剑手柄上好像刻了两个字,叫什么来着?
冰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