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姑虽安着这样的心肠,但面对着阿通却满面春风,诉说着自己对武藏不存丝毫的芥蒂。另外,她也不放弃对阿通的犀利观察。
——怪不得,这样一个女人,却也够得上去死盯着那冷如铁石的武藏。
在她那弱不禁风的纤丽中,蕴藏着寒梅一样的美丽、芬芳和清高品质。这使铃姑不得不为之心折。
而阿通,却天真地、无邪地把铃姑所说的谎言认了真。她说:“真是的,铃小姐虽那么说,但痛失亲夫的悲痛,我是深为同情的。不论输赢,兵法家所走的路是险峻的,要不然,也难做兵法家之妻了。也真难为你,提得起放得下……”
“可不是吗?现在我唯有皈依菩提,所以这次来熊本,也专为到这本妙寺进香来的。”
“那真难得,我给你引见日遥上人和妙舜师吧。”阿通深深地受了感动。照理,自己与小次郎的侍妾,原是势不两立的仇人,而今竟能如此互诉衷曲,莫非是菩萨的指引?虽说为了悲恋而备尝辛酸,虽说在人海的狂涛中浮沉过来,但阿通身家清白,而所交结的又尽是上流人士,从来没有见过须得提防的虚妄之人。这样的一个阿通,在江湖中打滚长大的铃姑眼中,简直是个小娃娃一样。而阿松所知道的铃姑,也只是个侍候着名誉极高的小次郎的家庭主妇罢了。
但谈话之间,铃姑竟也为阿通的纯情所感动,看了她那弱不禁风的病体,不禁惹起一缕同情。
“唉,可怜!这个样子,纵使缚得住武藏的心,怕也难以白头偕老……”
所以虽然满口谎言,却也有情,半小时后铃姑辞去时,竟也赢得阿通和阿松的完全信赖。
铃姑也对两人起了好感,第二天、第三天都一连往访。虽然嘴巴上说的仍是满口荒唐,心里倒是真情实意的。阿通对她也渐渐地推诚相见,把拒绝武藏的事一五一十都告诉了铃姑。
“唉唉,那也太过那个……”
铃姑把两眼睁得大大的。
“可是,我那时的情绪,除此别无良策。就是今天,想起自身的罪孽和菩萨的慈悲,我仍认为自己没有做错。”
“可是,通小姐,你好刚强,是用菩萨代替了爱情的。武藏先生一定恼了?”
“那当然……可是武藏先生这人,到不得已时是斩钉截铁的脾气,绝不拖泥带水。这时怕是早已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吧。”
铃姑认真地摇头不表赞同,而且以教训的口吻接口说:“不,通小姐!武藏先生也是男人,男人的相思绝不如此干脆,而又是那么热爱着找了来的……”
“不,不会的。”
阿通悲戚地说。眼中满含着幽怨的神色。
“武藏先生是别有心上人的,长冈佐渡老爷的养女悠小姐!”
“哎?”
“实则是细川兴伙殿下的嫡女。”
阿通说了之后,愕然,放低声音赶紧追加着说:“铃小姐,这是秘密的自己话,请不要向外泄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