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像是织布机发出的声音,但要比织布机的声音更大,调子也不尽相同。
在对着竹林的坐席上,摆着主人与客人的荞麦饭。
酒水也已一应准备齐全。
“做得不好。”
大助招呼客人动筷。看起来还不太惯于交际的大助媳妇,提起了酒瓶。
“请您来一杯吧!”
“酒就算了。”
佐渡盖住了杯子,并指向荞麦饭。
“这个就好了。”
大助和媳妇也不多让,很快便退下了。竹林那边还是不断地有织布机似的声音传来,佐渡问道:“那是什么声音?”
幸村听佐渡这么一问,才察觉到声音吵到了客人。
“哦。那个声音啊。说来真是惭愧,为了生活,我们家里人,包括家仆一起在做丝绳加工,那声音是做丝绳的机器的声音。……我们自己早听晚听的已经习惯了,对于客人来讲就太吵了。……我赶紧吩咐他们一声,把机器停一停吧!”
说着幸村拍拍手,似乎要叫来大助的媳妇。
“不用,不用让机器停下来。若是影响到你们的工作,我会很过意不去。没关系、没关系的。”
佐渡阻止道。
这个客厅感觉离幸村家人居住的正房很近,除了机器声,细听还能听到进进出出的人的声音,厨房的声音,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数钱的声音——和在之前那间房间感觉到的氛围完全不同。
佐渡讶然,可是他也不是完全没想到从大阪城失去俸禄,落魄的大名的末路会是如此。家里人口众多,不习惯农耕,靠变卖家产度日,终有一天坐吃山空也是可能的。
佐渡满腹思虑地吃着荞麦饭。从荞麦饭的味道中,他完全品不出幸村到底是怎样的人。总之是难以捉摸的人。
和他十年前在愚堂和尚那里所认识的幸村感觉不太一样。
佐渡同时觉得就在自己一个人瞎费力气试探时,幸村说不定已经通过和自己闲谈了解到了细川家的近况。
这个幸村真是不动声色啊。
就连自己为何来高野山都没有问。
佐渡这次登山其实是奉了主公之命。故人细川幽斋公在太阁大人在世时,时常会陪太阁大人来青岩寺,有时夏季也会特意在山上待上一段时间,著述歌书之类,所以青岩寺中尚保留有幽斋公的墨宝及文房用品等遗物。为了整理并带走这些遗物,佐渡特意赶在今年的三年忌前,从丰前的小仓动身来这里。
连这样的事情幸村都不曾盘问,仿佛就真如相迎的大助所说的,幸村只是想为路过门前的过客奉一盏茶,表达一番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