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绣娘低垂着头道。这碎布条她放在身上多时,原本这等难以启齿之事,她是不打算说出来的。但是方才这老头的所做作为实在令她太过气愤,加上又有那护院愿意为她挺身而出做证人,她这才豁了出去。
堂上,沈玉接过衙差呈上来的碎布条,仔细端详了一番,忽然眸中一亮。说来也是巧合,这布料恰巧他认得。
记得当年他夫人刚刚过世之时,他到这老头宅子上去探望他,当时正值盛夏,这老头穿的便是这种艳丽的红色绸缎的长衫,当时还觉得这颜色过于艳丽招眼,穿在这老头身上实在不合时宜。偏生这老头天生爱显摆,因着这绸子价格昂贵,这老头还多次在那群乡绅里正面前提及,引来好一阵吹捧。
“这布料,你可认得?”沈玉将那碎布条拿在手上,对着那老头道,目光冰冷得如同千尺寒冰。
那老头只匆匆扫了一眼儿,便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嘴里嗫嚅着,吐不出一个字来。
“你若不认得,正巧,我认得。我记得数年前,在福喜楼,你便是穿着这身长衫宴请的我。如今阔别数年,我们再相见,竟已是这副境地。”沈玉冷哼一声嘲讽道。
“大人,求求你,看在香兰的份儿上,你就饶了我这个半老头子吧,大人,大人……”老头见大势已去,赶紧打起了感情牌,泪眼婆娑地提起了自己感情并不算好的养女。
“你不要跟我提香兰,你如今没有资格提她。香兰如果在世,见她父亲这般模样,强占人妻,栽赃陷害,无恶不作,她也定不会袒护你!”沈玉红着眼眶道。
“来人,把这强占人妻、栽赃陷害、无恶不作之徒拖下去,押入大牢,择日流放北梁!林绣娘受此一劫,理当得到慰藉,择日遣人封了那处宅子,遣散一应仆人女眷,宅子变卖之后所得银两应赔付林绣娘夫君药费一百两,其余若有剩余再充公。”
沈玉说完,又扫了一眼堂下的护院,继续道:“护院虽有帮凶之嫌,但念在他迷途知返,就罚他杖责十五。退堂!”沈玉话音刚落,两个衙差便走过来,将那老头架起来往外拖去。
林绣娘和护院则即刻跪伏在地,向着沈玉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大人,您不能这样啊,那北梁乃北方荒蛮之地,终日结冰,天寒地冻,且不说一路颠簸,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住,便是去了,也折腾不了几日呀。您这是要逼死老头我呀,我是麟儿的外公啊,您不能这般带我……”老头仍不死心地道。
“既是麟儿的外公,待你流放之日,我带麟儿过来送你一程,便算是了了此生相遇一场的缘分了。拖下去吧!”沈玉缓步行至堂下,面色沉沉语气冰冷地道。
苏小米躲在偏房门后,瞧着如此大快人心的一幕,兴奋得好一阵手舞足蹈。她感叹于沈玉的秉公执法大义灭亲,同时也为林绣娘能保存下那么有力的证据,并在关键时刻拿了出来而感到欣慰不已。
“苏姑娘,出来吧!案子已经审完了。这结果你可还满意?”正当苏小米在偏房内手舞足蹈之际,一个低沉好听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苏小米吓得身子一僵,停下手上动作缓慢转身,只见方才还虚掩着的房门此刻已经被打开了,门口立着一位身着一身墨绿色官服,面白如玉的年轻男子。那男子此刻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瞧,眸中神色温柔恰似冬日暖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