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奕心里松了口气,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看着安珞。
“走吧。”
“我和你们一起去,我,我想最后见于越一面。”
下定决心,孙奕对着正朝卓立扔隐身咒的安珞喊了一句,安珞点点头,并未反对,两人加上一个隐形人离开了宿舍,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收回了隐身咒,三人来到了校门口。
依旧没有看见自己女儿的身影,这对夫妇脸上浮现一层失望。
“去你们家。”
“啊?”
“去你们现在住的家。”
“为,为什么?”
中年司机结巴了一下,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妇女紧紧抓着他的手,茫然又有些担忧的看着安珞。
“不为什么,先去吧。”
夫妇不好再问,只得再次上车,朝自家方向驶去。车内,安珞问了几句孙奕近来的情况,随后朝司机和妇女开口。
“于越很孝顺吧。”
提到自己女儿,两人面上流露出温柔的神色,妇女点点头,声音自豪而柔软。
“小越从小到大都很懂事,对我们也很好,经常说长大了要买大房子给我们住,还要买大空调给我们用,因为以前经济不好嘛,很热的夏天我们都只能用一架破风扇,小越就会给我们打扇,就算自己很热也不抱怨一句。”
“是啊,什么好东西都让我们用,不像其他孩子,争着自己用好的。”
司机笑呵呵的插了一句,满脸的宠溺与自豪,安珞静静听着,笑了笑。
“这么懂事的孩子确实不多,她很恋家。”
不懂这一句“她很恋家”是什么意思,夫妇没有答话,又听安珞道:“不过孩子长大了,总会有离开你们的一天,她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是当然,我们只要她过的好,健健康康的,我们今后怎样,都无所谓的,父母嘛,哪个不是希望自己孩子过的好。”
孙奕垂着头,紧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大滴大滴滴落下来,卓立也是一副难过自责的模样,安珞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她的背。
“今后她会过的很好的。”
于越的家在接近城郊的地方,出租车开了一个小时才到达,车停在一间有些破旧的楼房下,夫妇带着安珞几人进了屋。
看得出来是不太富裕的家庭,但依旧很温馨干净,经过了一早上的时间,此时又回了家,两人终于忍不住。
“陆小姐,我女儿她到底在什么地方?”
“对啊,这都一早上了你看……”
安珞没有说话,先是看了看四周,然后在一间贴着画报的房门前站定。
“这是于越的卧室吗?”
“是啊。”
妇女点点头,面上的焦急越来越盛,而中年司机却渐渐若有所思起来,眉头越皱越紧。
安珞没有说话,而卓立和孙奕却终于忍不住,一个痛哭出声,一个扑通跪在了地上,跪下的,自然便是卓立。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妇女忙忙伸手去扶卓立,他却固执的跪着,垂着头不发一言,孙奕看了安珞一眼,发现她并未阻拦,一边哭一边喊出声。
“于越不在了,她在一个月前就发生了意外,她早就不在了。”
妇女身子猛地一震,下一秒已经瘫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孙奕,喃喃出声。
“你说什么?”
“陆小姐,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中年司机扶着木桌站定,惨白着面容看着安珞,他的眼里满是渴望和惊慌,他希望从安珞口中听到一句否定,可是安珞注定只能让他失望。
“对不起,没能将她的尸体带回来,我很抱歉。”
这话一落,妇女哀嚎一声,连哭都没哭出来便晕了过去,卓立和孙奕手忙脚乱的将她抬到沙发上,中年司机颤了几颤,双手紧紧抓住木桌才没让自己倒下去,他闭上了眼睛,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身体颤抖的厉害,安珞看见眼泪从他紧闭的眼角滚滚流出。
无声的悲哀最为沉痛。
好半天,安珞听见他沙哑的不像样的声音,他仿佛一下苍老的十岁。
“上次你说,要带她回来,就是说的带她的尸体回来吗?那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吧。”
“是。”
“麻烦你了。”
他颤抖着身子弯下腰朝安珞鞠了一躬,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到了沙发上坐下,手掌放在了晕倒的妻子脸上,终于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
这是一名父亲最痛苦的哭声,很多年之后,安珞依旧忘不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悲痛。
不知道过了多久,妇女也已经醒来痛哭了一番,屋内终于安静下来,中年司机看着安珞。
“你说今天要让我们见女儿,其实只是想告诉我们这个事实吧。”
“不。”安珞摇摇头,“我让你们见她最后一面。”
话落,在两人震惊的神色中,安珞转身对着于越的卧室门,左印右令,低声念咒。
“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真皇人,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房门无声打开,似乎有人走了出来,安珞转过身,看着尚有些没有回过神的夫妇。
“和她再说说话吧,我会送她去投胎,下一世,她一定能投个好人家,有大房子住,有大空调用。”
话语中,有影子渐渐在客厅内显现出来,是个长相清秀的女孩,满面泪痕。
安珞带着卓立和孙奕走了出去,房门内再次传来悲恸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