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谢景晟淡然开口。
沈姝微微怔,抬眸望着谢景晟精致却极苍白、面颊:“那至少该把湿衣裳换下来才成。”
他不再拒绝,颔首沉声道:“去药房。”
沈姝微命丫鬟去锦衣坊买了整套男衣锦袍回来。
给得银两不少,丫鬟紧着最高价儿淘换。
中衣是顶珍贵的华南丝绵,外袍则是镶嵌了银丝,摸上去质地微凉,丝绸部分则是锦州一带精品,这身行头,已是在千余两。
谢景晟纵然贵为侯爷,这般着装,也是极少。他手中更多的是权力,经济方面,对侯爷而言也紧紧能称得上是够用而已。
“真是奢靡。”他眯着眸子,盯着那身银丝长袍,情绪难测:“难怪朝廷也诸多留意兰溪沈家。”
那时,他早已脱去上衣,趴在药房长椅上。
沈姝微端正身子,坐他身侧,指间捻动着银针,细细为他银针刺穴。
后背鞭伤,依旧令她触目心惊。
“也只有这种行头,才配得上谢哥哥身份。”她压低嗓音,银针倾斜刺入肌肤,针尾细微颤抖。
谢景晟回眸,剑眉紧锁:“你素来都这般铺张么?”
“区区千余两银子而已,前番谢哥哥你送来那许多谢礼,价值也足有几千两。”沈姝微说着,眸间陡然掠过一丝心痛:“况且,宁儿性命对我而言,并非银两所能衡量。若非谢哥哥你出手相救,宁儿她恐怕……”鼻子泛酸,轻轻吸啜了,才又正色说:“这件银丝长袍,已经是锦衣坊顶好的了,就当做是微儿一点点谢礼。”
“本侯救人,无需什么谢礼。”谢景晟单手支撑下巴,深邃眸子凝视沈姝微:“既然微儿你在沈府并不舒心,何不搬出来。”
“不行!”沈姝微下针动作猛然顿住,下意识摇头。
仇还没报,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沈府。
许是反应过激,令谢景晟眸色微沉,轻缓摇头:“本侯实在捉摸不透,你这女人,脑袋里究竟想得什么。”
沈姝微莞尔,笑容略有苦涩:“微儿也猜不透谢哥哥。”
“将来,等微儿做了侯爷夫人,自然会对本侯,知根知底。”谢景晟说话间,抬手就去挑她尖尖下巴。
沈姝微早有防备,身子向后一躲,面色涨红:“这种话,谢哥哥不可胡说,这是沈府,要是被旁人听到,是要落人口舌!”
“有人敢在背后妄议,本侯自不会放过。你又何须担忧?”谢景晟眸底戾气流转。
报复似的,她将银针狠狠刺入谢景晟肩膀穴位。
他却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一般,趴下来,微垂眼眸,不知寻思些什么。
这倒给了沈姝微肆无忌惮去观测他的机会。
从天庭直至下颌,在沈姝微看来,几毫无缺憾。纵然是天底下最会描述人颜的画师,只怕也描绘不出这等面容来。
甚至恍惚间,沈姝微认定谢景晟不是人,而是妖。
应该是狐妖之类,才能生出这种五官来。
施针接近尾声,谢景晟竟而小睡过去。
沈姝微在他耳边轻唤了两声,没得到回应,许是他太累了。她起身,把那件银丝长袍披到他背上去,自己则乖巧坐在长椅前,单手支颐,歪着脑袋望着熟睡中的谢景晟。
药方外脚步匆匆。
随后传来的是沈楚恒急切嗓音:“侯爷在此处么?侯爷可是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