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铁木鱼的儿子。”轩以似乎也在冷笑。
墨七星沉默半晌,问:“你是达玉部的黄金武士,又是符渊腾信任之人,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轩以也沉默了半晌,才缓缓说道:“二十年前,我就是达玉部的黄金武士,二十年前,我就将自己的血涂在大王子的马鞭上,现在,达玉部第一武士是鲜克宝林,鲜克宝林是向世子宣誓效忠的武士。”
停了一停,加上一句:“我曾与鲜克宝林对决,输了,所以我一直会戴着这面具,至到我重新向他挑战。”
墨七星略一怔,才明白这几句似断似连的话。
启母二十多年前从他父亲夏拉洛手中接任达玉部首领,也是北狄蛮族五部联盟的首领,那时候轩以就是名满呼尔海草原的黄金武士,效忠的是启母的大儿子。十年前启母又有了一个儿子风雪,这十年间草原上又成长了无数的杰出武士,其中就有号称第一武士的鲜克宝林,而鲜克宝林,效忠少主。
以启母现在的年龄和身体,再持掌呼尔海草原十年没有任何问题,那时候,是大王子成为启母的继承人,还是风雪少主接掌五部联盟?或者,还有更多的王子参与权力争逐吧?
那么,轩以希望墨七星成为接受灵山之眼的人,是希望达玉部拥有一个真正的英雄盟友,还是大王子在达玉部外,布下一着暗棋?
或者,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十多年来轩以戴上傩戏面具的阴暗岁月,已经和大王子扭曲的野心生长成一条不可控驭的毒龙。
墨七星轻轻一叹,突然想到自己,这些天,他的心是不是已经同样出现了野心的毒龙?或者,毒龙本就存在,本就潜伏在每一个自以为是的年轻人心里,只要机会来临,就会复活噬人?
有时是吞噬别人,有时会吞噬自己。
“你怎么说服我相信你的话,接受你的话呢?”墨七星问。
这是赤祼地利益寻求,或者说是一种要挟。
反正这是莫名其妙出现的情况,不管有鱼无鱼,先撒一网。
“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我也没有跟大王子商量,完全是我自己这样想。”轩以坦白地说:“我只能说,我会暗中助力,把你送到风雪少主身前,至于他给不给你灵山之眼,那是他的决定。”
“灵山之眼是什么?”
“从呼尔海山心脏取出的一块宝石,得到过阿史那干大法王的加持,藏着神秘的力量,做为这次结盟的信物。”
“心脏?山也有心脏?”
“人有,山有,湖也有。”
“但是结盟就是背叛大冀朝,为朝廷和七国大君不容。”墨七星笑笑:“我为了一块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石头,就要冒这天大的风险?”
“那是灵山之眼。”轩以认真地说。
“把整座呼尔海山送给我也没有什么用的。”
“墨公子说背叛,不是背叛。”轩以摇头,“炎氏以武功得洛洲,洛洲并非炎氏永久所有。天下者天下人所有。你,我,七国大君,五部联盟,甚至蜀山商会,武士帮会谁都有份。既极且弥两国与朝廷交兵十年,是背叛?不是。风雪少主南下,这么多人闻风而上,谁不想得到灵山之眼?他们在乎过背叛不背叛吗?朝廷已不再是从前的朝廷,世本无主,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墨公子不是执念之人。”
“说得真好,阁下不仅是黄金武士,也是黄金说客。”墨七星赞道。
“这就是大王子让我在雁落一呆就是半年的原因吧。”轩以声音黯淡下去,“或者,也是我要输给鲜克宝林的原因。”
这个时候,雷野和他的马队正在面临围困以来最激烈的一次进攻。
雷野人手充足,从来没有寄希望墨七星能够触发赤阳帮的埋伏,而是自己派出了斥候,远远地伸出,所以能够早早地发现符渊腾的埋伏,从容选择一处宽阔之处摆出防守阵势。
只是没有想到,赤阳帮的埋伏不是区区一百余人,而是有数百人之多。
雷野相当震惊,反应过来这是符渊腾集中了所有的力量,包括偷偷潜出雁落城的赤阳帮众,一直游离在城外巡行的武士和雁苏山的几股山贼。
尤其是那几股山贼。
单打独斗清月堂一个武士可以击倒数名山贼,但是现在山贼拥有地利,又熟悉地势,使用适合雪地的刀兵器具,反倒远比赤阳帮那些武功高强的武士,成为清月堂最麻烦的敌人。
雷野的防守是将所有的马车连接成为车阵,清月堂武士隐身车阵之后,赤阳帮的手弩弓箭都发挥不了作用,山贼昨天从山寨运来的投石机倒是有一些杀伤力,但是就地取材弹药不多。
符渊腾试过火攻,但是雪地上燃烧不易,仓促间准备的油料不够,也被雒十文指挥清月堂众从容化解。
符渊腾是将雷野围困住了,但这瓮中之鳖却不是手到擒来,甚至一方守在道路当中,一方围在山崖之上,双方武士隔着数丈距离,连拔刀相斗的机会也没有。
雷野固然无法攻上山崖,他也不会这么愚蠢,符渊腾若是想进攻雷野,就得从山崖冲下,失去地利。
双方僵持一个时辰,你来我往地射箭抛石,伤亡极少,最后,符渊腾按捺不住,决定强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