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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乍起(2 / 2)

旁边墨七心中一乐,来了兴趣:这么脾气,直接批评雇主的武士,还真少见。

商人也来了脾气,冷下脸来:“但你说话不对。不是一个蠢,一个奸,而是一个贪,一个狠。不贪,不会入我的套,不狠,不会连宗亲也卖。”

他看着武士,冷笑:“你看不起他们?不是我教你,想做将军,就得先学会了出卖自己人还心安理得。”

武士说:“我不出卖人。我做将军,凭自己本事打上去。”

商人准备继续狠狠教训几句,目光瞥见门口又进来两人,立刻住口,站起身来,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态度恭谨。

当先一人白面无须,衣着素雅,后面一人气宇轩昂,眼神冷漠,看不出年龄,盘着发髻,腰上系着长剑,墨七的脸色微微变了。

不是因为那柄式样古朴的长剑,而是这个人衣襟前的图案:刻在镜中飞翔的鸾鸟。

鸾镜剑士?

殆屋考评天下武者,初等为“素衣剑士”,之上是“蓝巾剑士”、“碧带剑士”、“鸾镜剑士”,最高的是“青穗剑士”,青穗剑士据说剑术通玄,纵横天下已无敌手,当今洛洲大陆,不过三五人而已。

便是鸾镜剑士,也极其罕见,自朝廷设立秋比,历年来也不过百十人而已,大半在殆屋中练剑修行,雷野去年秋比跃升鸾镜剑士,立刻被誉为北海第一,这样的酒馆里,会出现一位鸾镜剑士?而且公然显示?

素衣剑士没有标记之权,蓝巾剑士可系蓝色头巾,碧带剑士可系青色腰带,超凡的鸾镜剑士,由殆屋赠予这种特制的,绘有圆镜鸾鸟衣饰的长袍,可是享有尊号的剑士出行,基本不会如此衣着,蓝巾不够威风,碧带不够矜持,鸾镜更是不屑,那么这人是在招摇撞骗?

商人延请两人入座,自己才小心地坐下,恭谨地问:“两位要点什么?这种酒馆……”

墨七认真打量“鸾镜剑士”,沉沉静静地坐下,渊停岳屹,实在不像假冒。

“我要的人呢?”白面之人问道。

“尚公,这人可是有些麻烦,他……”商人媚笑着叫苦。

尚公截口打断:“你若是为难,我们自己做。把地址告诉我。”

“哪敢劳动尚公。”商人小心地赔着笑,“能够为南……效力,是荣幸,只是……”

“要钱?尽管开价。”尚公冷笑着一挥手,满脸不屑。

商人笑笑:“还是尚公……钱财身外之物,小人历年经商,也积下一些薄产,只是小儿刚刚秋宫进学,想请尚公……”

他谄笑着凑近尚公,附耳说了两句,尚公脸上还是那副不屑不耐的表情,微微眯上了眼,皱起了眉。

墨七一旁听着,尚公一开口,他就觉得有异,听到第二句话,确定尚公应该是内侍,那么,这两人竟是来自帝都?

帝都的达官显贵时行‘皓面’,即用白粉敷面,青黛染唇,刀剪修眉,以示与庶民百姓不同,这位内待平素想来也好此道,这次来北海公干,脂粉洗尽,但那张脸依然白得不同。如果这位尚公真是内侍,那么,这位“鸾镜剑士”想来也是货真价实了,当今殆屋之中,鸾镜剑士有二三十人,是哪一位?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商人的武士突然执手向鸾镜剑士行礼,问。

能够突然见到一位鸾镜剑士,仿佛朝圣者见到神迹,洛洲大陆任何一位武士都难以保持平常。

“羲伏。”

鸾镜剑士静静地说,静静地坐在那里,静静在看着武士,又似乎根本没看。

“久仰。”武士涩声道。

墨七心里也是一悸。

羲伏,几乎算是久远的名字了。----武士这一句“久仰”,倒是名副其实。

这个名字震响洛洲大陆时,武士和墨七可能还没落生。

羲伏是比墨七父亲铁木鱼还早的武者,跟当今殆屋主持楚阳春是同辈的剑士,据说当年殆屋的前一任主持百里千秋,属意羲伏继任,主持殆屋,只是羲伏志在练剑,又因楚阳春当时有“殆屋第一人”名头,不能同室操戈,所以最后由楚阳春接任百里千伙,主持殆屋。这数十年,楚阳春名震洛洲,羲伏渐渐消声,只有武者,还记得这位曾经惊才绝艳的天才少年。

想不到竟然在北海边郡的破陋酒馆里,与这样的人物相遇。

墨七和武士心里震赫,商人和尚公却是浑不在意,商人一双眼紧紧盯在尚公脸上,尚公微一沉吟,点头说:

“准了。”

商人大喜,想要好好感激一番,一看尚公脸色,赶紧换了话头:“两个时辰,便将人送到尚公下榻之处。”

尚公看着他,冷哼一声,面无表情起身离去,羲伏跟上,商人躬身堆笑送两人出门。

一会商人回来坐下,满脸兴奋之色,满满地倒了一杯酒在手中把玩,却不饮,转头对武士说:“等下送人,就你。”

武士点头。

“他们没住驿馆,在莹华阁。”

武士点头。

商人举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快乐地感叹:“真没想到一个糟老头子会卖这样一个好价钱,陆古渊,哼……”

墨七身子突然变得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