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她去她的谪玉,他回他的祁月。
两不相欠,总比牵肠挂肚来的安稳。
这一年,着实是难忘他了。
甄苓久久注视过江习风的眸子,总能感受到藏匿于瞳孔之下的,滚烫的熔岩在翻涌。
所以每次聚焦在自己身上才那么灼热。
这一早甄苓还是照常醒得很早,天刚蒙蒙亮,她便醒了。
也许是因为不是太恋床的缘故,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
天边一轮红日悄悄伏在山峦的轮廓上,一点一点地唤醒这个早晨。
正值盛夏,即便是早上,也只有一层薄薄的雾气,阳光所及之处都仿佛蒸笼一般。
在这城里可没有什么太大的林子,所以一般听不到鸟叫。
可是今日却能感觉有什么长着翅膀的生物在来回地拍打翅膀。
抬头一看是一只鸽子。
全身雪白的羽毛,橙色的喙,最主要的是它脚上带有足环。
明显是带着信前来的。
可是这只鸽子好像十分精明,看到甄苓便不落下来,反而是落在了房檐上,明显是在等江习风。
“你这只鸽子!”
好在没有什么事可做,甄苓便点地跳到了房檐上。
可是那鸽子就像是知道一般,扑扇着翅膀又飞到了隔壁的房檐上。
距离不近不远,刚刚能让甄苓看到又够不到。
!!!
连一只鸽子都敢嘲讽我???
刚才还想着对一只鸽子拔剑有点不太好,可是现在甄苓也想不了那么多了,抬手抽出临霜,亮出一道寒芒。
经过了两个月,甄苓的剑法大有长进,相比于两个月以前,可以说是能令人刮目相看了。
只见她手中的临霜像一道闪电般直接鸽子腿上的足环。
剑锋所到之处,断风斩柳,用力十分精巧,正正好好将那足环割断。
鸽子飞走了。
那封书信乘风而落,安安稳稳地躺在了夏日的早晨里。
江习风现在手里的京书就是自己的那份,这封会是什么?
有人给他写信?
捡起那层薄薄的宣纸,即使从背面,甄苓也一眼就能看出那苍劲有力的字体,正是给江习风京书的那个人写的。
完全拆开,那宣纸上的字迹铺开来:
八月初三将她带到灵山脚的地窖里。
八月初三?正是自己的生辰。
而那个“她”也正是指自己。
看来他们已经下达死亡通知书了。
想想看,虞惜瑶应该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应该意会了江习风来接近自己的目的。
真的难以想象当她看到那则传说的时候笑得有多开心。
上扬到变形的嘴角,几近疯狂的得意,和幻想着亲手杀掉自己的那一天。
她轻轻合上眼,在过去的这两个月,自己无数次地想到现在这个场景,做了无数次猜测,每天都倒数着自己离开的日子,每天都会因为时间的接近而心惊胆战。
设想过自己会哭着离开,也许离开后会解脱,会潇洒地度过余生,亦或是每日都浸没在愁思中……
每每想此,心就像被摆成了好几半,碎得一塌糊涂。
曾数次告诫过自己,江习风无情无义,可是心里原本筑起的所有堡垒都被瞬间击垮,只用他一个眼神。
偏偏是他。
愁思浇灌红豆,不见残秋。
明知,心晓,微凉挂眉梢,情却弄几朝。
总以为来日方长,尚且于落红之季,赞叹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不见夕阳无限好,只是已然近黄昏……
欢喜了两个月,也恐惧了两个月,是时候离开了。
记得有那么句话: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忘了吧,忘了,一切就都过去了。
秋水娉婷,闻暮雨声心事自横琴;
满山红英,听寺钟鸣江山枉多情;
弦上音,且走且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