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
门外传来喊声,龚司集到了,远远地招呼一声,走到门口跺着脚上的雪泥,一边跺脚一边问道:“这几日可有生意?”
沈方鹤答道:“没有。”
确实没有,莫说人,连只狗都没来过,难道丁集的人都不生病?
龚司集面带歉意,仿佛丁集的人不生病都是他的错:“先生莫急,再等等。”
沈方鹤笑道:“不急、不急,司集大人不用担心,敝人宁愿忍饥挨饿也不愿有人受病痛折磨!”
“好!”龚司集一拍巴掌,“先生说的好啊!先生可称得上是医中之侠。”
“大人过奖了。”
龚司集忽然间变得伤感了起来:“在下少年时曾立志做个行侠仗义的江湖中人,奈何一直体弱多病,到头来还是做了个文弱书生,哈哈哈……”
沈方鹤突然不知道该怎样来接龚司集的这句话,龚司集提到江湖,难道想引自己往江湖上靠?河东做为武术圣地,燕家、姚家名扬天下,龚司集一个文弱书生是怎样当上这个司集的?
沈方鹤淡然一笑:“做哪行不是为了吃饭,想我与司集您年纪相当,还不是靠点医术养家糊口。”
“对,先生说得对,”龚司集觉得沈方鹤说得很对,“在下觉得还是本分点的生意好,像那些在江湖上过刀头舔血的英雄们,一不留神就丢了小命,看着是威风,但还是平凡人好啊!”
平凡人有平凡人的烦恼,英雄有英雄的苦处,风马牛不相及的两种人,谁都不会理解对方的艰辛。
“哎,我想起来了,”龚司集装作信口道,“有人看到先生前几日老去姚家,难道先生与姚家有往来?”
若是平时有人这样问,沈方鹤定会实话实说,但经过了老房与薛尽欢的事后,沈方鹤不敢说了,尤其是没明白龚司集是怎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事还是能不说就不说。
“哦,是这样的,有人托我给姚家带了个口信,可惜去了几次都没见到人,只好作罢。”
龚司集挑起了大拇指,说道:“先生真是信人,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在下佩服。”
沈方鹤谦虚着又陪着龚司集说了一会儿话,没多久龚司集就起身告辞了。
外面白雪茫茫,天地浑然一色,龚司集腰好了以后走路很快,转眼就在雪地里只剩下了一个黑点。
龚司集刚走,金如意来了,身上裹着大红的棉袄,脸儿冻得通红,跺着脚冲进了医馆。
“好冷,把老娘冻死了。”
老娘这个词儿是金如意的口头禅,倒不是占谁的便宜。
“金掌柜大冷的天到医馆来有什么事吗?”
“来看看你呀!”
“我一个郎中有什么好看的?只有我看别人,还没有人看我的呢?”
金如意嘿嘿笑道:“你当我是给你看病的,我是来看看那对小夫妻的。”
“哦,那谢谢了。”
“你客气了,怎么看别人你也谢我呀?”
沈方鹤也觉得自己今日有些怪,想想还是龚司集的事让自己分了神。
深呼一口气,心静了下来,慢慢的把今日发生的事重新捋了一遍,猛然间发现漏掉了一件事。
这龚司集是不是这河东人氏?名字叫什么?还有就是怎么做的司集?
记得第一次在如意客栈龚司集曾自报过姓氏,当时一打岔给忘了,再想就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燕舞从后院端来了沏好的茶,为金如意与沈方鹤各倒了一碗。
金如意见燕舞露面非常的高兴,拉着燕舞的手亲热地说了好一会儿话。
从薛尽欢的伤到春种秋收、天南海北陈糖烂谷子的事说了一大通,只听得习武出身的燕舞一头雾水,最后在沈方鹤的解围下才得以脱身。
金如意望着燕舞的背影意犹未尽,喃喃自语道:“年轻真好啊!”
沈方鹤微笑道:“金掌柜也挺年轻的呀,为什么不找个男人嫁了?”
金如意茫然道:“嫁了?好男人?这天下哪里有什么好男人呀?”
“我觉得龚司集就不错!”
金如意一激灵:“真的?”
沈方鹤正色道:“当然是真的,掌柜的与龚司集可以说是天生一对,再配不过了。”
金如意幽幽地叹了口气:“配啥呀,人家早娶了妻子,心有所属了。”
“哦,那可惜了,”沈方鹤抚掌长叹,甚是为金如意可惜,“还不知道龚司集是哪里人?叫何名字?”
“听说他是广平县人,入赘到这里的,他叫龚太平。”
龚太平。
没错,那天在客栈他自己也说叫龚太平。
“龚太平、龚太平……”
沈方鹤默念了两遍,突然想起了霁学究说过的梅院三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