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满头白发的霁学究为沈方鹤倒上了茶,轻轻地放在了沈方鹤面前,声音很轻,几乎听不到茶碗与桌子接触的声音。
好稳的手。
一个古稀老人有这么稳的手是多么的不容易。
“后生从哪里来?”
“清水县。”
“到此有何贵干?”
“寻人。”
“所寻何人?”
“霁又春。”
霁学究眉头一皱:“后生认识老夫那顽劣小儿?”
沈方鹤拱手笑道:“识得,晚辈有幸曾在落翎岗见过令公子。”
“啪。”
霁学究用力地拍了一个巴掌:“先生可知犬子现在何处?”
沈方鹤愣了,自己是来寻霁又春的,反过来霁学究又向自己打听霁又春的行踪。
是霁又春没有回花积山还是霁学究老糊涂了?
这两样都不可怕,可怕的是霁学究在装糊涂!
遇到装糊涂的人该怎么做,当然是能走多远走多远。沈方鹤背起药箱默默地离开了上山童书院。
夜来客栈。
楚夜来坐在柜台后摆弄着一副骨牌,磨得闪闪发亮的骨牌在楚夜来的手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方鹤不懂赌这一类的东西,更不明白一个人怎么玩骨牌。
“这不是赌,这是在问卜。”
沈方鹤笑了,见过抽签问卦的,也见过鸟儿啄签的,用骨牌问卜却是第一次听说。
“掌柜的卜到了什么?”
楚夜来头都没抬:“卜到了先生的医馆明日将会开张。”
“是吗?”沈方鹤哑然失笑,“那掌柜的再问问医馆会开在什么地方?”
“街对面。”
“酒坊里?”
“酒坊?”楚夜来丢掉了骨牌,走到窗户边一把推开,“哪里有酒坊?”
顺窗户望去,街对面的的一排店铺人来人往,生意正好,可昨晚的那酒坊却没有了,不但门前的酒缸没有了,就连门上的招牌也换了。
“沈家医馆。”
沈方鹤这一惊非同小可,半天的工夫酒坊换成了医馆,原本酒坊的老板去了哪里?如此视财如命的楚夜来会怎样安置他的叔父?
“三儿,”楚夜来唤过伙计,“带先生去医馆里看看。”
三儿答应一声,对沈方鹤做了个请的姿势。
沈方鹤想哭又想笑,面上的表情更是哭笑不得。
等到了医馆,一脚踏进门里,沈方鹤的表情不再是哭笑不得,更像是欲哭无泪,眼前的一切更是让人吃惊不已。
靠墙摆着两个药厨,一格格的抽屉上贴着小楷写着的黑字,川穹、生地、当归、大黄……
提鼻一闻抽屉里竟然还有药香,沈方鹤迟疑着伸出了手,慢慢的拉开一格,抽屉是满的,药,不光是药厨弄得好,药也选的好!
再看诊堂,桌椅齐全,连捣药的工具都一样不差,唯独所缺的就只有一个药箱了。
沈方鹤苦笑着把药箱放在桌子上,回头无奈地看看三儿。三儿没理会沈方鹤眼中的疑惑,用手一指里屋:“先生,请到里屋看看。”
里屋是一间不大的房子,摆着一张床一个桌子,水壶茶碗一样不缺,不可思议的是竟连茶叶也给备上了。
六安瓜片!
茶叶竟是六安瓜片,沈方鹤想起了那次去南塘,初到南塘时黄富的那间店铺也是给准备好了桌椅药厨,也给备了六安瓜片。
但那次安排这一切的是严讌儿,严讌儿当然了解自己,她所做的一切都不奇怪,奇怪的是这楚夜来跟自己素不相识,为何也知道自己的爱好。
沈方鹤迷惑了,楚夜来贪财,可这一切跟钱有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