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稳稳地停在了园中,齐青阳跳下车撩开了车帘:“先生请!”
沈方鹤下了车,跟着齐青阳来到了上次来到一座竹楼前,沈方鹤记得上次就在这里为练海棠看的病。
刚走到门口,门呼啦开了,一个黄面微髯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迎了出来,对沈方鹤拱手道:“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沈方鹤拱手还礼,口说不敢,眼睛望着齐青阳,等待齐青阳代为引见。
不待齐青阳开口,那中年男子笑道:“在下乃这海棠园主人,姓郭名南平。”
郭南平。
看来此人就是海棠所说的前朝廷武官,海棠的夫君。
“久仰大名!”
“不敢不敢,山野之徒何来大名,先生快里面请!”
郭南平把沈方鹤让到了屋里,恭请让座端茶倒水十分殷勤。待一切安排妥当郭南平才对后屋喊道:“请夫人。”
后院有丫鬟应了一声,接着环佩叮当响起一名丫鬟扶着练海棠从后屋走了过来。
“见过先生。”
练海棠眉头紧锁,虽口中招呼沈方鹤脸上却没有半丝笑意,一只手捂住胸口,似是这病在心中。
“夫人坐,”沈方鹤移步桌前,取出药枕放在桌上,示意练海棠伸出手来,“夫人觉得哪里不适?”
“胸口疼、闷,似是千斤秤砣压在了心上,四肢懒、无力……”
沈方鹤手指搭上了练海棠的脉门,微闭着眼睛静静地诊脉,良久才收回手指缓缓睁开了眼,说道:“夫人肝火旺盛,莫非是近日遇到了堵心的事?”
“这个……”练海棠看看屋子里的几人欲言又止,郭南平对齐青阳和丫鬟一挥手,齐青阳与丫鬟退了出去。
郭南平柔声道:“夫人,你说吧。”
“你也出去。”
这句话是练海棠对郭南平说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练海棠脸上的倦容没有了,换上了一副冷若冰霜表情。
郭南平一愣,随即又堆起了笑容:“夫人,还是我陪着你吧,万一……”
“出去!”
这句更凌厉,像是大人训斥孩子一般。郭南平有些无奈,讪讪地对沈方鹤一笑,躬身道:“有劳先生了,内人这两日……”
“你去是不去?”练海棠火了,抓起茶碗冲着郭南平劈头盖脸砸去。
郭南平一侧身茶碗落在地上碎成了瓷片,人虽没被砸到,可碗中的茶叶茶水却泼了一身,模样甚是狼狈。
“好……好……好……”郭南平答应着出了房门,从外面轻轻的把门带上了,接着门外响起了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众人走后,屋中就只有沈方鹤和练海棠两人了,练海棠收起了冰冷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叫先生见笑了,这些日子是生些闷气,这闷气也是因我这丈夫所引起。”
沈方鹤本不想听练海棠说什么家常琐事,但想起海棠前天说起的事情,耐着性子听练海棠说下去,看看这姐妹俩到底谁是谁非。
“先生前些时候到过我园中,是否见过一个与我面相相同的女子?”
“见过。”沈方鹤据实回答。
“先生猜她是谁?”
“看年纪应该是令爱吧?”
“错,”练海棠摇摇头,“她是我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哦。”沈方鹤心中暗道:看来海棠说的是真的。
练海棠接着道:“我叫练海棠,她叫小海棠,她与我年龄差了十几岁,所以看起来她就像我女儿。”
练海棠见沈方鹤没有接话,自顾自说了下去:“在她几岁时我父母双亡,我就把她接到了我婆家,像养育自己孩儿一样把她养大,本想等她长大后为她找个婆家嫁出去,也算完成了我做姐姐的责任,没想到……”
练海棠说到这里眼睛红了,牙齿咬的咯咯直响:“……没想到她会跟我那丈……丈夫……做出……做出不堪之事。”
听到这里沈方鹤心里暗暗叹息,这姐妹俩都是生的伶牙俐齿,说起话来七情上面,让人难分真假,自己是该信哪个?
“那件事过后我原谅了她,接着就来到了这里,到这里后我忙着料理园中的生意,没想到他俩又偷到了一起……”
沈方鹤插嘴道:“所以你就气病了。”
“对,遇到这样不知羞耻的东西怎能不气坏身子。”
沈方鹤点点头,目光从练海棠花一样的脸庞上移到窗外,床外阳光正浓,那阴影里有一株海棠开得正红,一只蝶儿翩翩飞舞,刚落在花蕊中,又有一只尾随而来,在花朵上不停地扇动着蝶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