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不明白的多了,”马振邦叹道:“我这脑子是有点不够用,好多事我都想不通,别的不说,就拿挖坟的那些人来说,我就猜不出是谁?”
沈方鹤有点不耐烦了,斥道:“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当然是年先生他们了。”
马振邦头摇个不停:“可我在这群人里没看到姓年的瞎子,连陈瘦子都没见到。”
“陈瘦子?谁是陈瘦子?”
“杂货店老板呀!”
马振邦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本正经的,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一个胖如肥猪的人被他叫瘦子,这不是瞎扯淡吗!
马振邦解释道:“先生有所不知,这姓陈的初到青瓦坊时并不胖,不但不胖,而且是瘦得出奇,像个麻杆一样,也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都叫他陈瘦子。”
原来是这样,别说,挖墓的那些人中还真没有叫陈瘦子的杂货店胖老板。那种水缸一般的腰身是隐藏不了的。
“也许这些人是姓年的瞎子雇来的。”
“不可能,”沈方鹤头摇个不停:“这样机密的事怎能雇人。”
“那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沈方鹤突然推开酒杯,两眼在烛光下闪着光,盯着马振邦的眼睛问道:“马司集,我想知道当年到青瓦坊的一共有几个人?他们都是谁?”
马振邦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好半晌才开口道:“先生,我真的不知道。当年他们到这里来时我就是个玩心未褪的毛头小子,怎能想到观察此事,我想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就只有我三叔了,那时他老人家是青瓦坊的司集,什么事都瞒不过他的。”
知道当年的事的只剩下马三爷了,可马三被人劫走了,劫走马三的若是那伙人,只怕这位知晓当年事的马三爷已是凶多吉少!
还有枫江堆头之约,下书之人跟劫走马三的是不是同一个人,今晚错过了约定会不会惹出祸端?
沈方鹤想得累了,站起身道:“天亮还要一会儿,歇一会吧。”
马振邦突然起身拦住了他:“先生且慢,先生似乎忘了一件事,那坟地里捉拿挖坟之人的那伙人又是谁?”
“我哪里知道是谁呀?可能是官府的吧?”
“不会,”马振邦坚定地道:“官府拿人为何不穿官服,而是穿了一身夜行衣,况且挖坟的那伙人四散奔逃,而他们只是虚张声势地喊了几嗓子,并没有真的去追赶,由此可见这帮人志不在捉人。”
沈方鹤道:“依司集大人所见呢?”
“我看他们是另一帮隐藏在青瓦坊的人,他们到这里来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马振邦越说越精神,额头血脉贲张,双手握得咯咯直响,看情形若是那帮人就在面前,非跟他拼个你死我活不可。
“啊哈!”沈方鹤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摆手道:“我得睡了,天大的事明天再说!”
沈方鹤说完回了后院,关上门睡了。马振邦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壶里的残酒又满满倒了一杯,端起来一饮而尽,眼睛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幕,心里觉得有点慌张。那夜幕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把自己、把青瓦坊的乡亲紧紧地困在正中,夜幕后仿佛隐藏着青面獠牙的巨人,正狞笑着张开尖锐的十指……
春风正急,细雨凄迷。
风吹动院里晾晒的布匹,似一道道招魂的幡。
院子里没人,任由满院子布匹暴淋在雨里。
沈方鹤没带伞,淋着雨走进了正堂,正堂里也没有人,也许她在她的闺房中,那日的伤肯定还没好,受伤的人还是多卧床的好,只有无病无痛的人才会整日地瞎跑。
沈方鹤笑了笑,自己确实是个闲不住的人,从侯家集到这里来有大半的原因是喜欢多管闲事,可这闲事有时候不能不管,这也许就是人说的侠!
轻轻地敲了几下门,屋里传出严讌儿慵懒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门,屋子里飘出一股幽香,这是严讌儿身上独有的香味,以前都以为是她涂抹的脂粉味,如今的严讌儿早不是涂脂抹粉的严讌儿了,可这香味儿依旧浓郁。
“你来了。”
“来了。”
简单的问答,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四只眼睛都不敢看对方,生怕对方会看到自己眼中的柔弱。
“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你的关心!”
“你客气了,”沈方鹤搓着手,难为情地说:“你的伤还是为了我受的,该我谢谢你才对!”
严讌儿不说话了,眼睛看向窗外,风停了,雨还在下,淋湿的布匹滴落一地的雨水,如断肠人伤心的泪。
“你该离开这里了,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犯不着赔上你的命!”
严讌儿的话虽冷,话语却柔,听着像春风拂过心头,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我不走,这件事没弄明白之前我是不会离开的!”
“你还是这么犟!”
严讌儿叹了口气,脸色变得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