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妍的笑容,忽然便僵住了。
“这是……”秦忧寒眉心微蹙,正待朝缺口下方看去,便瞧见那只木螳螂驮着竹隐娘爬了出来。这偃甲身躯庞大,众人都自觉让开一条路,退到瀑布外围。
“秦忧寒,事情办完了,我原本该走的。”竹隐娘从木螳螂背上跳下,指着秦忧寒道,“可你倒是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除了我侄儿,怎还有别人被困在此?他们又是谁?都是什么身份?”
“小女子成碧涵,多些前辈相救。”成碧涵出身商贾之家,察言观色,分外敏感,见竹隐娘口气不对,便立刻走到她跟前,恭恭敬敬道了声万福,“我原与飞云居结过亲,后又反悔退婚。如今混乱,也都因我而起,还请前辈莫要迁怒他人。”
“不关我事,随你们去。”竹隐娘说完,当场扔下玄苍,大步走到萧璧凌跟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揪住他前襟衣衫,怒目圆瞪,“混账小子敢从我手里偷东西?不想活了是吗?”
她比萧璧凌矮了足足一头,加之萧璧凌内息深厚下盘极稳,根本就拎不动,即便是这般,竹隐娘也得抬头看他,这高低之差,从旁人视角看来,显得十分滑稽。
萧清瑜只觉好笑,不由嗤笑一声,将脸别到一旁。
“哎……”秦忧寒见势不对,连忙上前打圆场,“消消气、消消气……这孩子行事鲁莽,我早就训斥过他了,您老也别动怒,当心气坏了身子。”
“是我不对。”萧璧凌低头认错的样子颇为恭敬。
这后生生得相貌清俊,仪表堂堂,竹隐娘多瞧他几眼,渐渐也就发不起火来,只得叹了口气,将手松开,道:“这事就算过去了。”
“青梅先生真是宽宏大量,令人钦佩。”秦忧寒的马屁拍得很足,在场诸人没有一个看不出来。
“说正事,那些图纸不全,”竹隐娘对秦忧寒道,“应是青崖对你早有防备,还留了一手。”
“是吗?”秦忧寒微微蹙眉。
“我同那些新制的偃甲人交了手,有些地方不对,还有,你拿来的另一部分图纸,上头还画了一种偃甲人,在这底下的,没有一个是那种制式。”竹隐娘道。
“难道是茹薇说过的那种?”萧璧凌恍然大悟,朝萧清瑜望去。
“他找不到合适的人选,”竹隐娘并未领会他话中含义,而是继续说道,“之前这些人,都是被他杀害的,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伤,而且许多致命处,筋骨断裂,甚至残缺,而且多半武功平平,没什么大用处。”
萧清瑜眉心一沉,没有说话。
“而且,那些都是完完全全的死人,”竹隐娘道,“人死之后,尸身无论如何保存,都会继续腐朽,除非有法子让他们继续保持生机。那些没能做出来的图纸,需要的是根骨极佳的高手服食一种能彻底丧失意识的药物,再用最完整的骨肉,连上机簧齿轮,成为绝佳的杀人利器,这种方法对于被用作偃甲材料的人而言,与死无异,但对青崖而言,却是绝佳的杀人利器。他们有高手的肌骨身躯,又有机甲赋予的无穷之力,也可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的永生了。”
“那……这种东西,可有办法对付?”成碧涵小心翼翼问道。
“再给我几年时间,或许能够看出些眉目,”竹隐娘道,“可现在显然来不及,而且,由于一部分图纸缺失,现有的那些新制出的偃甲人,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通通拆卸,但为求稳妥,我还是先同你们回去,剩下的事,慢慢再说吧。”
言罢,她忽然蹙眉,盯着萧清瑜看了一会儿,又看了看萧璧凌,道:“他长得可一点都不像陈梦瑶。”
“在下萧清瑜。”萧清瑜生硬说道,“适才多谢相救。”
竹隐娘听到这话,脚下一个趔趄,险些站不稳身子,随即猛地回头,紧盯着他,道:“你不是应当……等等,小白眼狼,你居然让我救他?救出来好杀了你吗?”
“我对他的性命,已经没有任何兴趣。”萧清瑜淡淡道,“事情到了现在,也应当有个了结,我同你们回去向父亲领罪吧。”
除了成碧涵以外,在场所有人都向他投去无比诧异的眼神。
“也好,有这么多人看着,想必也不会出岔子,”萧璧凌说着,对秦忧寒、竹隐娘二人一一拱手,道,“你们先回齐州,我得去把茹薇找回来。”
“说起这个,她先前不是同你在一起吗?”周素妍困惑问道。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萧璧凌说完,转身便要走,然而走出几步,却又回过头来,拾起被竹隐娘丢在地上的玄苍,收回鞘内,纵步远去。
“还真是个白眼狼……看这出息。”竹隐娘显然余怒未消,大步流星便朝山下走去。
“都跟上罢。”秦忧寒摇了摇头,无奈说道。
成碧涵咬了咬唇,忽然走上前去,拉住周素妍的手。
周素妍对她此举虽有差异,但却很快明白过来。二人虽不相识,可对成碧涵而言,除了竹隐娘外,她是这一行人中唯一的女子,只有跟在她身边,内心方能稍稍感到安稳。
回到飞云居内,已是傍晚时分。百般聊赖的许玉兰就像个门神一般,杵在门口,远远瞧见几人身影,便欣然奔了过去:“你们可算回来了,阿薇……咦,阿薇人呢?”
“她去金陵了。”秦忧寒道。
在回齐州的途中,萧清瑜与成碧涵二人,已然将沈茹薇去向告知,然因许玉兰性子冲动,若对她说出实情,恐怕又会横生枝节,是以只是简单告知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