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对了。”萧清瑜别过脸去,道,“的确是她。”
“你说韩颖?”萧璧凌蹙眉。
“不错,”萧清瑜依旧面无表情,“自你当着父亲的面,将此事说破后,我立刻便去查了。”
三人听后面面相觑,皆不知该说什么。
“要不是那件事让我认定走投无路,就不会有后面所发生的一切。”萧清瑜道,“我的地位,并不会比你高出多少。可她是我母亲,二十多年了,无数次耳提面命,让我记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对她安排的一切,我不能有任何违抗,只能听从,这种生活我倦了。”
末了,他沉默片刻,接着说道:“是你的话让我明白,我需要的,是不必亲自动手便能摆脱她,也不必担上不孝之名。说到底,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想要的东西不同,如今境遇,才会各不相同。”
萧璧凌张了张口,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萧清瑜所言之谬,让他全无心思与之置辩。
心中是怎样的自己,看到别人,便都会是相同模样。
既然到了现在,萧清瑜都没能想个明白通透,那便干脆什么都不要说了。
“你想要什么,就可以不顾他人意愿,强取豪夺,可他们却不是。”成碧涵忍不住开口,“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可是他们,随时都准备好舍身取义。”
萧清瑜目光一紧,冷冷朝她瞥来。
“难道不是吗?我的父母,哪里得罪了你?”成碧涵一步步走到他跟前,道,“可你却为了自己痛快,要他们死。”
说着,她摇头苦笑,继续说道,“至于我,无非是看准了你的心思,满足了你一时的需要,所以才能活到现在——看清楚罢,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只不过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才会离不开我。”
她直视萧清瑜双眸,看着他脸色渐渐转阴,眼底烧起怒火,竟丝毫不惧,反而笑出声来。
“且慢,碧涵你刚刚说什么?”沈茹薇对某些字眼极其敏锐,听到这话,立时朝成碧涵望了过去。
“没什么,各取所需罢了,”成碧涵没有回头,“我不是被强迫的,所以也不算吃亏。”
萧璧凌后知后觉,这才听明白她话中含义,蓦地回头望来,眼神愕然。他只觉得有些尴尬,也不知自己是应该继续站在这里听她说下去,还是出洞回避。
萧清瑜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闭上了双眼。
“我们现在该怎么做?”成碧涵转身,若无其事对沈茹薇问道。
“其实,也不是全无办法……”沈茹薇伸手探入怀中,摸了摸,脸色忽然一沉。
出门前为防万一,那串铁棍已被她收了起来,并未带在身上。
萧璧凌若有所悟,朝她伸出手道:“给我。”
“少来,”沈茹薇神情自若,全无变化,“我爹又不是不知道我同你什么关系,就算你想一个人送死,他也不会轻易放我走。”
“你们在说什么?”成碧涵不解。
沈茹薇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他不可能封锁所有出口。”萧清瑜忽然睁眼,开口说道,“我从小便生活在齐州,新甫山有哪些出入口,都是我告诉他的。”
“你还知道别的路?”萧璧凌挑眉,“可你要如何保证,韩颖不会全盘交代出去?”
“她很少出门,什么都不知道。”萧清瑜一面说着,一面朝洞口走去,“我原是想让碧涵一个离开,可下山之后,无人保护,她未必进得了城。”
萧清瑜说完,伸手指向萧璧凌道:“你武功最好,你去。”话音刚落,另一只手便已屈指扣在沈茹薇颈后,道,“只要把你的女人留在这里,你就一定会回来,让我清算那些旧账。”
萧璧凌眉心一紧,正欲上前夺人,却见沈茹薇伸手,示意他止步。
“不着急,”沈茹薇回头对萧清瑜一笑,道,“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何事?”
“那位‘白鹿先生’是我的亲生父亲。”沈茹薇莞尔笑道,“虽说我这条命对他而言,无足轻重,可我哥不中用,他也需要帮手,如果我愿意合作,作为交换条件,你恐怕活不了。”
说完,她顿了顿,仍旧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左不过鱼死网破。倘若你我一齐死了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可万一,我是说,万一——”她有意拖长尾音,点漆般的眸子里露出狡黠的光,“我活下来,你却死了,?到那个时候,你还能瞑目吗?”
萧璧凌不觉长长松了口气,不由觉得自己方才的担心有些多余。
萧清瑜注视她良久,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她说道:“把他留下来也是一样,他好歹是我丈夫,论亲疏,怎么也比你更近一层,你说是罢。”
“真不愧是白鹿先生的女儿。”萧清瑜冷哼一声,道,“不必那么麻烦,真有异常,我会先杀了你。”
“那就得看你出手够不够快了。”沈茹薇耸了耸肩,神情轻松自若。
“你们把话都说完了,打算让我说什么?”萧璧凌眉头越发紧蹙,“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沈肇峰这次来齐州的目的是什么。你与成家上下的恩怨,也与他毫无关联,如果不是遇上那些偃甲人,整件事从头到尾看来,都只是你们母子二人为了私怨杀人泄愤。那么沈肇峰呢?他自私自利,连妻子儿女的性命都可以不顾,又怎会甘心为人作嫁,替你谋划好这一切,却不从中渔利?”
萧清瑜神色依旧淡漠,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你杀了成老板一家上下,最不肯放过你的人,应是你父亲,也绝不可能再让你踏进家门半步。”沈茹薇道,“此事无论怎么看,除了能够泄愤以外,你根本得不到任何东西,而我父亲……如果他也一样什么都得不到的话,凭什么还来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