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的萧璧凌,见场中情形又生变化,不由愣了愣。
可沈茹薇的眼色却变了。
方才她出言激怒卓超然,将他心神扰乱,为的便是能让唐远或是萧元祺其中一人,能够趁机夺下解药。
可谁知这出手夺药的,竟是自己的师祖。
她本不愿牵累更多人,却不想仍是旁生了枝节。
黎蔓菁对唐远轻轻点了点头,对一众旁观之人置若罔闻,径自走去石台之上,将手中解药递给萧璧凌道:“这解药是真是假我也不知,可现下也没时间找人试毒,听天由命罢。”
“多谢师祖。”萧璧凌接过那只瓷葫芦,打开之前先看了一眼沈茹薇,道,“我也不知是否过得了此劫,若此药有假,你务必活着离开。”
“少废话,吃药!”沈茹薇狠狠瞪了他一眼。
她甚少大声说话,可如今看这憨包仍是这般不争气,心里实在忍不住。
萧璧凌听了她的话,淡淡一笑,便从那瓷葫芦中倒出一颗白色药丸,仰面吞了下去。
适才逼毒之时,又因郑义暗施杀手,新的毒质进入体内,两者淤阻于经脉之间,全凭他一口真气硬撑,才未让后来那更为凶险的毒质侵入心脉,如今所服丹药在他腹中发挥作用,解了后来之毒,先前附着在萧元祺射出箭支上的毒质,也很快随着气血运转散发出去。
萧璧凌顿觉神清气爽,便即伸手掸去衣摆灰尘,站起身来。
萧清玦见了,心中大石终于落下。
“那就是没事了。”沈茹薇莞尔,却不敢抬头去看黎蔓菁。
“这又是怎么回事?”人群当中有人发问道,“怎么连黎掌门都来了?”
“我若不来,这不肖徒孙,恐怕就得死在你们手里了。”黎蔓菁走到沈茹薇跟前,面对众人说完这话,又回头看了一眼沈茹薇,眼底隐有愠色,更多的却是忧虑。
“你说什么?徒孙?谁是你徒孙?”众人听罢,议论纷纷,“不会是那妖女罢……”
“说我徒孙是妖女,那我是什么?”黎蔓菁冷哼一声。
“这……黎掌门可不能不辨是非啊……”那些嘲哳声明显低了下去,中气不足,显已心虚。
“难怪唐掌门处处袒护,原来是师姐的徒孙……”
“瞎说,黎掌门已另立门户,加上那程家娘子之事,两派仇怨可不浅……”
沈茹薇听到这些话,一时哭笑不得,她左右望了望,不见程若欢随行,便小声问道,“师祖,程师叔在哪?”
“她送碧涵回家去了,”黎蔓菁答道,“萧清瑜既已身死,威胁便不复在,到底是人家的女儿,总不能一声不吭就带走了。”
沈茹薇点点头,不再做声。
她想了一会儿,见众人还在议论纷纷,当即深吸一口气,走到石台边缘,对台下众人朗声说道:“事已至此,有些话我便说了罢,九年前叶老庄主过世,吴少钧因提亲不成,有意构陷我父亲,并趁此机会,辱我清白,他的妻子岳盈香因此记恨于我,便雇了杀手,要灭我沈家满门。那时我父亲假死,脱身之后却全无踪迹,直至近日相认,我方才知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他布了九年的局。”
“当真不是因你二人私相授受,才惹来这祸事?”有人提出疑问。
萧璧凌眉心一蹙,正待开口,却被沈茹薇按下双手,推回原地。
“诸位可以想想,在知道此事之前,你们如何看我?若我从前便是十恶不赦,倒也无从推诿,可事实又是如何?”沈茹薇平声静气道。
眼下没了卓超然带头推动众人情绪,听她说完这话,倒有很多人都认真回想起来。
“对了,我记得上回镜渊作乱,玄澈挟持人质逃走,是沈姑娘不顾寒疾发作,追下山救的人,”说着这话走出人群那人,正是无生派的戴人杰,这一回,他仍然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他与沈茹薇并不熟悉,只是上回在雪山与玄澈等人一战之时,与她有过一面之缘,“那天沈姑娘还因此负了伤,不知各位可记得?”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胡茂说着这话,回头与站在附近的几位门派掌事确认一番,方点了点头。
“我的确不知我父亲有何计划,但是……”她回头看了一眼萧璧凌,又继续说道,“非要追溯,还得说起襄州陈家,诸事起因,皆源于我手中这把剑。”说着,便将手中玄苍举起,示于众人。
她有意避开了最为隐晦之事,将诸事缘起,都归结于此剑之中,一来陈家已无后人,陈梦瑶又是堂堂掌门夫人,个中详由无处可查,也无人会查。
“他一个读书人,抢一把剑作甚?”又有人问道。
“这把剑原是陈夫人的,”沈茹薇道,“我父亲不是要夺剑,而是要找陈夫人的麻烦,可他寻不到陈夫人所在,当然只能从此剑入手。”
“那你也脱不了干系,”那人自以为聪明绝顶,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陈少玄是这小子的舅父,那陈夫人就是他舅娘,听闻陈夫人和自己的孩子都没能活下来,把这剑传给外甥,倒也说得过去,可你爹对他有所图谋,这便足以说明,你接近这小子就是为了帮你爹!”
“若我是为了帮助父亲,才接近我夫君,那么,我为何要破坏亲迎之礼?”沈茹薇反问。
“这……”
“我既主动拆穿他,便足以说明我不愿与之为伍,也不想让他利用此事加害我夫君。”沈茹薇义正辞严道。
萧璧凌在一旁听到这些话,回想过去诸多争执情景,再听她如今将他称呼为“夫君”,顿觉心中温暖不已。
“可这些话也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边修明凝眉道,“萧夫人请容我多说一句,黎掌门虽可保得你性命无虞,但你须得知晓,这个结果,还有许多人心中不服。”
“那么你们想要的,又是什么结果?”黎蔓菁眼色饶有兴味。
“这还用说吗?”那个被萧璧凌斩去右掌的男子抱着包扎好的胳膊,道,“如今黎掌门护你,萧庄主护你,就连唐掌门都向着你,咱们心里的想法,又有几个敢说出来?”
“黎掌门,”边修明上前一步,凛然说道,“我等自知武功不济,可此人毕竟是魔头之女,若她无法自证清白,我等无论如何也无法容留,若黎掌门还要执意维护,我等也只好冒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