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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风欲送行(2 / 2)

“你既然肯来,便一定不会逃走,这一点,老夫还信得过。”唐远说着,便即转向唐月儿,道,“你去门外看着你那些师兄弟,别让他们进来偷听。”

唐月儿点点头,正待转身走开,却又回过头来,对沈茹薇说道:“沈姐姐,我知道你肯定有苦衷,我爹也是真心想帮你,可别辜负他一番好意。”

沈茹薇略一点头,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等到唐月儿退了出去,她方才开口,对唐远问道:“唐掌门,您的伤可好些了?”

“小伤而已,不妨事。”唐远在褥子一角坐下,对她招了招手,道,“离火盆近些坐着,身子会暖和。”

沈茹薇依言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说罢,你都知道些什么?”唐远问道。

“我不妨对您直说了罢,”沈茹薇摇头苦笑,“这件事,不光是您,就算把真相摊开来给所有人看到,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

“我不信。”唐远摇头,目光坚定。

“金陵有座墓穴,墓主人倾尽平生偃术绝学,在其中布满机关,还有一部心法秘籍,”沈茹薇道,“我爹是文人,对武功不感兴趣,但那些机关对他而言,已是极大的宝藏。”

话到此处,她顿了顿,对唐远问道:“不知唐掌门可还记得我大哥随身携带的那个盒子?”

唐远点头。

“盒子里装的是那座墓穴的机关图纸,由来我不便多说,总而言之,也是我爹花了手段得来,但他打不开,”沈茹薇道,“而开启那个盒子的线索,也在萧璧凌的身上。”

“所以,这就是他找上你们的原因?”唐远抚须长叹,忽而恍然,“难不成,也是他安排你与萧公子……”

“不,”沈茹薇摇头,“我原并不知父亲图谋,还以为他遭人暗害,谁知这个局他布了多年,连家人性命都算计进去。他甚至早就算好了,要让我死。”

“这……怎么可能?”唐远震惊不已。

他为求后嗣,多年行善积德,才有了唐月儿这个宝贝女儿,始终捧在手心,疼爱有加,甚至前两年镜渊来犯时,他以为这孩子救不回来时,心中有一霎萌生死念,是以断然想象不出,沈肈峰到底有如何歹毒,才会这般残害自己妻儿。

“他之所以留我到现在,只是因为能用我要挟萧璧凌。”沈茹薇神色黯然,“他花了七年多的时间,早已做足准备,我须得告诉您一件事——那墓穴当中绝学,几乎已被萧璧凌尽得,可您也看到了,面对我父亲打造的那两个活死人,他又是何等狼狈?”

言罢,面对唐远震惊的面容,她摇摇头,苦笑说道:“所以,这件事您插不了手。”

“可……可就任他如此……”

“天元堂与重华观一夕倾覆,也是出自我爹手笔。”沈茹薇摇头,满脸无奈。

“荒唐!”唐远一时勃然,当下拍案而起,“这等孽障,岂能容他存活于世?”

“所以,我早就想大义灭亲了,”沈茹薇抬头望他,摇头苦笑道,“可您看我做到了吗?”

唐远听罢,一时无言。

“您能信我,我很感激,”沈茹薇眼睑微垂,“有人觊觎这掌门之位,而且在许多年前便已挑起事端,害了我师祖,若您因为我的事而被拖下水,那么岌岌可危的便不止是碧华门,而是整个江湖。”

唐远闭目,深吸一口气。

“我什么都不怕,只是知道,有人为我已不畏生死,”沈茹薇怅然望向窗外,眼底已有莹光闪烁,“只怕这一回,要在黄泉下见了……”

唐远听罢,原地伫立良久,终还是长叹一声,负手走出囚室。沈茹薇低着头,仔细听着这脚步声,直到彻底消失,方才松了口气。

她是万万不能逃走的,卓超然特意将她关在唐远眼皮底下,自有其深意。

再往坏处想些,甚至何偅舒都只是他除掉张行异的一枚棋子。

沈茹薇将思绪放空,就地平躺在唐远送来的被褥上,闭上双眼不做他想,也不知过了多久,又进来了好几名碧华门内的高阶弟子,将他押去唐远安排好的房间之内软禁起来。

与此同时,唐远正走进书房坐下,铺开信纸,亲手研墨,似乎打算写信。

“爹!”唐月儿敲门无人应答,便自己推门走了进来,见父亲坐在案前,便一蹦一跳走上前去,探头去看那信纸,“您在写什么呢?”

“这你不必管,”唐远说道,“回房去罢。”

“您又来了,什么都不让我插手,又得把我养傻了。”唐月儿撇撇嘴,道。

“不是不让你插手,而是这件事,连为父都管不了。”唐远长叹一声,道,“丫头,以后不管你卓师叔对你说什么,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回来告诉为父。”

“我才不爱理他呢,还有林师兄,”唐月儿搬了张凳子坐在唐远身旁,道,“师徒俩都是一个样,疑心病不说,一开口就让人讨厌,也不知双儿是什么眼光,怎么能看上这样的人……”

“你见识比双双广,眼光自然就比她高,”唐远一面说着,一面在纸上写下黎蔓菁的名字,“为父心里庆幸,能有你这样明事理的女儿,只要你余生不似山上那些师姐妹一般浑浑噩噩度过,我便知足了。”

“您现在总算不觉得那算保护了?”唐月儿朝那信笺瞥了一眼,道,“信是写给黎师伯的?是要告诉她沈姐姐的事吗?”

唐远点了点头,无奈说道:“若不早些告诉她,我怕无颜向她交代。”

“可是……事情不会如此简单罢?”唐月儿咬着唇,道,“还有,我们关着沈姐姐,萧公子会不会来兴师问罪啊……”

“为父更担心的,是萧庄主的态度。”唐远说着,不自觉蹙眉。

“什么意思?”唐月儿不解。

“你也这么大了,为父也就直接对你说,身为一方门派的掌门人,应当考虑之事,绝不只是爱恨情仇那么简单,”唐远语重心长道,“萧清瑜一死,萧清玦又体弱多病,不宜习武,所以,飞云居将来便只能交付于二公子萧清琰的手中,而沈茹薇是魔头之女,又遭人玷污,其身不洁,掌门夫人的位子,她坐不了。所以,如今对萧庄主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她彻底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