桫椤“扑通”一声跪倒在一众姐妹面前,泣不成声,“是我担心宫主回来会要他性命,念在他曾相救与我,才会糊涂。如今差点铸成大错,琉璃姐,你尽可将此事禀报宫主,不论有任何惩罚,我都愿意承担。”
“琉璃姐姐……”香瑶心有不忍,不由上前说道,“的确是林天舒拿我性命作为要挟,桫椤迫于无奈才放了人。刚才要不是萧公子出手相救,我们肯定都活不成了,这件事,要不就这么算了罢?”
“你放走了林天舒?”琉璃气得咬牙,垂眼盯紧桫椤双目,道,“那解药呢?解药你是从哪来的?那解药宫主只留给了我,可我根本……等等,我的解药呢?”她本想着拿出解药给桫椤看,然而一摸衣袋,却什么也找不到。
“谁偷的?”香瑶诧异不已,望向桫椤问道。
“不是我……应当是他自己找到的罢。”桫椤仔细思索一番,道。
“真不是你?”琉璃充满狐疑的目光再次落在萧璧凌身上,“那这可就说不清了……”
“林天舒的身手,方才也都看到了,”萧璧凌目光坦然,“他有没有本事偷走解药,你应当很清楚。”
“你闭嘴!”琉璃认知偏颇程度,并不亚于林天舒,一个认定名门正派的男人都是混蛋,后者则认定夜明宫里的女人都是邪魔外道,是以萧璧凌虽出言澄清,她也是一个字都不肯相信。
“别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琉璃适才见过他出手,却也丝毫不惧,一步步走到萧璧凌跟前,她个头不高,站得近了,非得仰起头来才能看见对方双眼,便只能保持着这个吃力的动作,厉声喝问道,“这些天在雁**山,你都干过些什么?我不信你只是在此游**,无所事事,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便只有将你扣下,等到宫主回来定夺!”
萧璧凌垂眸看着眼前一本正经的少女,只觉得她的天真实在过于有趣,便淡淡一笑,道:“你既不信我只是在山中游**,我也的确找不到别的证据,证明我的清白。”说着,他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到乐清县来,也的确是为了见你们宫主,比起等她回来后我再上门,直接让你们扣押,似乎还更省事些。”
“何意?”琉璃戒备退后。
“依你所言,把我扣在此处,等裘宫主回来发落。”萧璧凌唇角微挑。
“你别想耍什么手段。”琉璃眼中戒备之意更深。
“不信我吗?”萧璧凌无奈摇头,只好自行封了穴道,将手中玄苍双手平托递了出去。
香瑶不自觉“咦”了一声。
跪在一旁的桫椤也愣住了。
琉璃心存忌惮,犹疑再三方抬足上前,才迈出一步,却见江焕膺已大步流星走到萧璧凌跟前,将玄苍接在手中。
江焕膺背对众女,对萧璧凌做出“多谢”二字的口型。
萧璧凌知道江焕膺为何道谢,不觉展颜一笑。
“小江,要不这个人就交给你罢!”香瑶说道。
她适才得萧璧凌相救方保住性命,心中感恩,想到琉璃不近人情,若亲自看押必定不会给此人脱身的机会,但江焕膺与他同为男人,多少也会照应些许。
更何况,琉璃看他不惯,定也不愿亲自面对。
“随我来罢。”江焕膺见琉璃并未出言拦阻,便顺理成章将此事应承下来。
跟在江焕膺身后的萧璧凌,再一次看见那道上锁的朱漆门时,脸色立刻变了:“你想把我关哪?”
“夜明宫里没有牢房,”江焕膺面目平静,“右边还有一条路,通到后院,两院相邻,却并不相通。”
末了,他见萧璧凌仍是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不由摇头,轻吁一口气,道:“除了有些吵闹,不会打扰到你。”
“也好。”萧璧凌蹙眉,沉默良久,说出这两个字时,表情仍旧有些勉强。
“你也会害怕?”江焕膺不解道。
“我只是无法想象,和一群疯子相处,会遇到什么。”萧璧凌道。
江焕膺摇头,没再多问,只是径自将他带去后院,锁入一间房中,便转身离去。
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此时的萧璧凌穴道受制,武功再高也半点使不出来,横竖也是闲着无聊,便仔细打量起这房中陈设来。
这屋子很宽敞,内中陈设虽不简陋,却十分简单,寻常居家常备的一些尖锐用具都无法找到,就连茶具也是铜制的,根本打不破。
至于四面的门窗,锁扣也都设置得十分巧妙,从外面打开一层小窗,便能看见里面,而里头的人却出不去。
转了一圈之后,他终于得出结论,这屋子恐怕从前就是用来关裘慕云那些新抓来男宠的,一旦陷入其中,便只能熬到屈服为止,撬门撬窗甚至想要自绝明志,也找不到任何工具。
萧璧凌在心里兀自感慨一番后,便就地在案边坐下身来。
他的耳边能够听到那冷宫里嘻嘻哈哈的怪笑声,一开始还有些渗人,但听得愈久,也就习惯了。
“喂!”
听见窗外忽然传来的俏皮女声,萧璧凌抬起头来,透过那小得可怜的窗格,他看见了香瑶的脸。
“怎么看起来……你在这还挺安逸的?”香瑶一脸疑惑,“小江没为难你罢?”
“没有。”萧璧凌摇头。
“虽说琉璃姐姐还在怀疑你,可我还是觉得,你不像是她说的那样,”香瑶一本正经说道,“早知道,刚才应该就把那个林天舒抓起来,一问就什么都清楚了。”
“说到林天舒,”萧璧凌眉心一动,“你们是怎么被他擒住的?”
“这个嘛……”香瑶嘿嘿笑了两声,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桫椤救了人,他却和桫椤争执不下,自己跑了,刚好那天我和桫椤回房的时候,他已经拿到解药回来了……说实话,我就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两面三刀,诱拐桫椤不成,就挟持了我,逼迫桫椤就范。”
“他竟是这种人?”萧璧凌难免讶异,然而仔细想了想,这些手段多半应是卓超然授于林天舒的。
只是不知,脑中一向只有分明的黑白两面的林天舒,究竟为何会认同卓超然这等做法,还亲身为之。
这少年人,余生也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