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后穿过一条甬道,尽头有个上了锁的小门,那是把心锁,锁孔上却有陈年的锈迹,应是新换的锁。
萧璧凌有些好奇地托起那把锁仔细打量,他也更加好奇,这扇门的背后都有些什么。
“我劝你最好不要打开那把锁。”身后传来少年人的声音。
萧璧凌闻声回头,只看见方才还空无一人的甬道上,多出来一个江焕膺,正一步步朝他走来。
“后面是什么地方?”萧璧凌上回从碧华门弟子手中救人,江焕膺也在其间,就算此人不念旧恩,凭他的本事,想拿下自己也是天方夜谭。
所以萧璧凌的态度才会如此坦然,就像寻常走在路上遇见熟人时一般与他攀谈起来。
“是你应付不了的人。”江焕膺话音刚落,那锁着门的院落里便传出一声男人的惨叫。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着实有些惊人,萧璧凌本能便向旁错开一步,回头望向那上了锁的院子,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是怎么一回事,便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传出,像是砸碎了什么东西一般,还夹杂着至少来自三个不同男人的,阴恻恻的笑声,其中一个,还十分苍老,似乎已经是上了年纪的人。
恍惚之间,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就像皇家内苑的冷宫,只是把女人换成了男人。”江焕膺的表情毫无生气,丝毫不像他这个年纪的人。
他比萧璧凌小了将近十岁,却不像与之一般年纪的少年,或开朗健谈,或单纯无知,又或热血沸腾。
岁月还未来得及先侵蚀他的皮囊,便已将这副皮囊里的少年灵魂消磨殆尽,还以满腔深沉,给那对本该稚嫩的眉眼间添上老成。
“你是一个人来的?”江焕膺走到他跟前站定。
萧璧凌点头。
“我明白了,”江焕膺道,“宫主这次离开,说要带个人回来,还特地嘱咐琉璃,若你出现,便立刻启用机关将人困住。”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她终于还是让你们分开了。”
“与裘宫主关系不大。”萧璧凌摇头,唇角微微一动,笑中略有自嘲意味,“是她自己的选择。”
“那你是打算留在这里,一直等她出现为止?”江焕膺眸光微微一动,眼色意味深长。
“正有此意。”
萧璧凌并未感受到江焕膺有所恶意,心中戒备渐渐松懈了几分:“你又是如何发现我的?”
“偶然经过,过来看看。”江焕膺的目光眺向萧璧凌背后那道紧锁的朱漆大门,“有朝一日,我也会被困在那门后,总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萧璧凌若有所悟,听着身后那扇门内所传出的,不知是哭是笑的声音,忽然愣了愣。
“你就没想过走吗?”萧璧凌问道。
江焕膺没有说话,只是背过身去。
“你不是要等人吗?随我来。”
萧璧凌本并未打算相信此地任何一人,可他忽然觉得,原本对他还有些防备的江焕膺,不知不觉中却对他多了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信任感。
江焕膺在前引路,将萧璧凌一路带去了他自己的住所。
这是一间格局十分简约的屋子,同一个院里,还有两间空屋。
“莫不是你打算收留我?”萧璧凌转身望他,挑眉问道,“不怕责罚?”
“卓超然到了雁**山,恐怕很快便有大事发生,”江焕膺面无表情,“帮助你,或许不是坏事。”
“可若只是你一厢情愿呢?”萧璧凌道,“不怕真的被送进刚才那个地方?”
萧璧凌定定注视着眼前这个少年沉敛的目光,忽然想起第一回见到此人时的情形来。
那时的他,对江焕膺的评价只有四个字“愚不可及”。
对裘慕云这样的女人而言,这个少年的存在是如此微不足道,甚至连一粒尘埃,都大过于他。
所付出的所有忠诚,都不过是在成就他坐实这个奴隶的身份。
实在是卑微至极。
“你所做的事,与我有何区别吗?”江焕膺忽然回答。
萧璧凌哑然。
这话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付出,暖不了她们,更暖不了自己。
“多谢。”萧璧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