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素妍莞尔,双眸含笑与他对视,安安静静等着他把话说完。
“我这一世太短,无法给你庇佑,唯一能够给你的承诺,从当下开始,直至我命殒之日,我的每时每刻,都只属于你,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改变。”萧清玦说着,眸中飞快掠过一丝患得患失的惶恐,顿了顿,又道,“只有如此,你会愿意吗?”
周素妍原还克制着笑,听完这话,却立刻喜上眉梢,她握住萧清玦另一只手,道:“比起那些不好的人所承诺的一生,与你相守,哪怕只有一日,也都足够。”
“已经过去的人,只当他不存在就好。”萧清玦长舒一口气,只觉心下豁然开朗。
周素妍的话,一点都不错。
就算他的日子掐指便能很快算到头,那又如何呢?
还要许多人身子康健,却身陷恩怨之中,朝不保夕。
谁也不知自己命长还是命短,只为了算不到的旦夕祸福,便要因噎废食,错过所有,岂非太过可惜?
萧清玦展颜,将眼前之人拥入怀中,抬头望向漫天飞雪,心下逐渐安然。
殊不知金陵的雪,也下得这么大。
“真讨厌,”许玉兰撇着嘴,坐在回廊里,一面看雪,一面啃着糖葫芦,“怎么想见她总是这么难?千辛万苦跑去齐州,才见了几面?又跑了!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人在哪,是不是已经把我给忘了……”
“沈姑娘不是已经同我师兄定亲了吗?”宋云锡拿出邻里孩子闹着玩时塞给他的虎头帽,轻轻套在她发髻上,“说不准,这除夕也就在齐州过了。”
“也对啊……她要嫁人了,”许玉兰吃下竹签上最后那颗山楂,含混不清道,“我还以为我会先嫁出去呢,这么看来,过完这个年,我就只能自己回扬州了。”
“你就没有其他想做的事吗?”宋云锡好奇问道。
“不知道啊,”许玉兰两眼迷茫,“我一直就是胸无大志,以前想找个长得好看的男人嫁了,谁知道遇上个畜生!后来嘛……”
她想了一会儿,又道:“好像真是这样,认识阿薇以后,就觉得自己下半辈子只能黏着她了,也没想过自己要做甚,想去哪里。”
“现在想也不迟。”宋云锡道。
许玉兰扔了手里的空竹签,把宋云锡套在她头上的虎头帽摘了下来,在手里翻看一阵,忽然拉了拉宋云锡的手,望着他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啊?”宋云锡一愣。
“有没有啊?”许玉兰眨了眨眼。
宋云锡忽然别过脸去,耳根有些泛红。
当然,这可以推说是因为天凉,尽管他自己知道不是。
“不说算了,反正我有。”许玉兰笑眯眯合上手里的虎头帽,道,“这个到底是谁的?不说就送我啦。”
“你要这个作甚?”宋云锡回头问她。
“找个长得好看的男人成家,生一个孩子给他戴。”许玉兰笑眯眯道,“不过,孩子得跟我姓许,这样才没人敢发我的绝户财。”
“是个好办法。”宋云锡点点头,道。
“那你愿不愿意呀?”许玉兰抬眼望他,笑容一如既往绚烂。
宋云锡不由愣了。
眼前这女子,也曾经历过许多艰难困苦,可直到如今,也仍旧像个少女一般,鲜活可爱。
和这样的人相守,还有什么会比这个更快乐?
就算外面还在下着雪,天也凉得可怕,有这样的承诺,也足够让人感到温暖。
幸好,这样的雪没有下在神农谷。
柳华音的旧居十分干净,正是上回萧、沈二人来过的那个地方。
这其中许多事,算起来也的确是缘分。
神农谷里的气候与山外不同,好似桃源一般,是个与世外隔绝的洞天,只是因旧时纷争败落,不复见昔日那些繁盛花木,只有柳华音祖母温桐絮好不容易守住的那方药田。
柳擒芳的身子时好时坏,昨夜还有些咳嗽,服过药睡去,到了今早起身,脸色又红润了起来。
柳华音端了汤药进屋,喂他喝下,听见窗外传来鸟鸣声,便即放下药碗,起身推开窗扇,望着窗外那片药田,不禁感慨道:“谁能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回到这神农谷来,只可惜,除了我,他们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