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是谁,”桃七娘点头,回身望了一眼萧、沈二人,神情略有惋惜,“真可惜,咱们的合作,也只能中止于此了。”
“明白,”沈茹薇略一颔首,道,“不过,还是要多谢桃掌门相救。”
“只要你们不违背承诺,这件事也算不了什么,”桃七娘摇头,露出自嘲的笑容,道,“不过看样子,现在每一个人都自身难保了。”
“那倒未必,”沈茹薇摇头,道,“王松不是还在阵中,没有出来吗?”
“此阵外围的每一间密室,都有出口,他很可能去了别处,轻易抓不到。”桃七娘坦诚相告。
“有些话,兴许还能圆得回来。只是这星海派,我们万万是留不得了。”沈茹薇言罢,扭头望了一眼萧璧凌,却见他蹙眉低眸,不知在思考些什么,便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胳膊,“在想什么?”
萧璧凌有些茫然地望了她一眼,这才回过神来,道:“没什么,只是刚才看见的那个王松,我好像在哪见过。”
“你身上的断尘散还没解干净?”沈茹薇眉心一紧。
“应当不会,”萧璧凌摇头,道,“罢了,也许只是错觉,趁着天色还早,还是快些下山罢。”
“好走不送,”桃七娘背靠墙面,长长舒了口气,道,“我也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回白鹿先生的话了。”
这日傍晚,高朋客舍里的小伙计正要关门打烊,便瞧见一男一女走了进来,其中那个女人,刚好是前几天忽然失踪不见的房客,沈茹薇。
“客官你可算是回来了。”小伙计迎上前,道,“这房也没退,押金都不拿,老板娘还担心你是出了什么事呢。”
小伙计说完这话,又看了一眼萧璧凌:“这位是……”
“他才是我要找的人。”沈茹薇莞尔笑道。
“哦——”小伙计神情恍然,“我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公子好像也在咱们这儿住过,原来二位是……”
“小二哥,”沈茹薇可不想同他闲扯,便即打断他的话,道,“这几日我不在的房钱,便从押金里减去,剩下多少,你算算再给我。”
“姑娘不住了?”小伙计不解。
“不住了。”沈茹薇微笑摇头。
小伙计听了便回转去柜台后算起账来,可手才摸到算盘,便听见楼上传来一个男子话音:“小二哥,你可知道这附近哪里能雇到马车?”
这嗓音听来实在有些熟悉,萧、沈二人闻声,不约而同抬头去望,才发现也同样有些怔怔地望着他们。
“柳华音?”萧璧凌眉心一蹙,“你怎会在此?”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柳华音提起衣摆匆匆下了台阶,“鬼烛还没死,我当然得来报仇。”
“那你来晚了。”萧璧凌摇摇头,两手一摊,道。
“他又逃了?”柳华音一惊。
“那倒没有,”萧璧凌摇头,道,“有人替你杀了他,要去道谢吗?”
“如此看来,我错过了不少事。”柳华音在二人跟前停下,余光瞥见一旁小伙计愣头愣脑的神情,不由蹙眉,问道,“我脸上有东西吗?”
“不……”小伙计连连摆手,“只是没想到,你们几个都认得。”
“你找马车作甚?”沈茹薇想起柳华音刚才下楼前的问话,不免好奇道。
“这个嘛……”柳华音将二人拉到一边,道,“我上山探路的时候,遇上了镜渊的人。”
“谁?”
“顾莲笙,”柳华音道,“那天场面混乱,应该是他们几人之间的旧怨,杜若云和玄澈同归于尽,还有那幽冥谷的谷主也死在当场。”
“杜若云死了?”沈茹薇心下大惊,“他们人呢?”
“顾莲笙说,要把杜若云带回家乡安葬,昨日我陪他一同火化了尸首,如今他正在房里刻灵位,叫我替他雇辆马车。”
“上去看看。”萧璧凌眉心一沉。
柳华音并不知晓几人之间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便即领着二人上楼进了客房,只见顾莲笙背对着门口,怀中抱着一方灵位,正在小心翼翼刻着最后一个字。
“小师伯?”沈茹薇试探着唤了一声。
“你叫他什么?”柳华音愣道。
顾莲笙蓦地回头,瞧见萧、沈二人到来,蓦地愣住。
“怎么……”柳华音一愣,“他成你师伯了?你到底什么来头?”
“叫师伯,要把我给叫老了,”顾莲笙站起身来,将杜若云的灵位抱在怀中,露出略显疲惫的笑容,“我年纪比你爹小,还是叫我师叔罢。”
沈茹薇略一点头,只见他走到萧璧凌跟前,道:“你怎的不在齐州,却跑来这里?发生何事了?”
“家事。”萧璧凌想起沈肇峰就是白鹿先生这件事,顾莲笙师姐弟二人应还蒙在鼓里,想着他本就痛失了杜若云,再雪上加霜绝非好事,便草草应答道,“是我爹下的密令,着实不便详说,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你小子倒是瞒起我来了,”顾莲笙叹了口气,道,“也罢,你的家事,我也帮不上忙,还是早些带云儿回去安葬罢。”
柳华音从旁瞧着这一幕,只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分明沈茹薇才是顾莲笙的师侄,可为何他对这侄女婿,竟比对侄女还要关心些?
“说的也是,方才听华音说,您要雇马车?”沈茹薇眨眨眼,转向柳华音道,“来时我见附近便有车马行,不如现在同去看看?”
柳华音心领神会,当下点头,与她一同退出门去,直到二人走出客舍外很远,方开口问道:“你倒是说说,镜渊的人怎么成你师伯了?”
“不止如此,襄州陈家最后一位主人陈少玄的夫人,也是我师伯。”沈茹薇道。
“那是谁?”
“萧夫人的娘家。”沈茹薇淡淡答道。
“什么?”柳华音一愣,“也就是说,是那姓萧的舅娘?”
“不错,”沈茹薇说着,却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也正是因为我父亲贪心,毁了他们同门的情分,也让他们各自飘零,无家可归。”
“想不到你爹这么有本事。”柳华音恍然大悟,“幸亏死了。”
“他还活着呢。”沈茹薇忽然停下脚步,把话音压低。
柳华音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一个趔趄险些向前扑倒。
“什么情况?”柳华音蹙眉,紧张问道。
“我爹害死了他们的师父,可偏偏不巧的是,他如今也在鼎州城里,”沈茹薇眉心紧蹙,“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照面。”
“那可难说了,”柳华音凝眉,若有所思道,“既是如此,就该快些送他离开,不过……你爹不是个文人吗?怎么你这表情,就像如临大敌似的?”
“先去雇马车,回头再告诉你。”
二人找到铺子,很快便雇好了马车。沈茹薇只觉心头大石放下,才转身将马给牵出来,却看见门外多了一人。
是个衣衫凌乱,发髻松散,满身风尘的青年。
正是苏易。
“阿易?”柳华音点出顾莲笙委托给他雇车的钱款交给柜台后的东家,回身瞧见这一幕,不由一愣,“你怎么……”
苏易本还怔怔望着他们二人,听见这一声唤,立刻受惊似的,转身狂奔而去。
“要追吗?”沈茹薇问道。
“我怎会忘了这事?”柳华音恍然大悟,“玄澈已死,他也失了靠山,如今……”
“你若担心,还是追上去看看的好。”沈茹薇平静道。
“没用,”柳华音摇头,慨然长叹,“罢了,他这样的性子,除非给他想要的,否则,谁也帮不了。”
“那就别耽误了。”沈茹薇言罢,便即牵着马儿,朝客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