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哪跟哪?”宋云锡困惑不已,“什么毒如此厉害,这么多年都没医好?可有找柳前辈他们问过?”
萧清玦摇头一笑,对宋云锡道:“这毒自幼便在我体内,多年未除,早已与血肉相融,莫说柳前辈他们,即便神农谷不曾倾覆,怕也无人能医。”
“那柳前辈可曾说过什么?”萧璧凌蹙眉,道。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萧清玦摇头笑道,“少说也还有几年的时间,或许……萧清瑜只是等得不耐烦了。”话到此处,他忽然躬身剧烈咳嗽起来,萧璧凌与宋云锡二人见状,立刻上前搀扶。
“只是没想到,终还是到了这兄弟反目的一日。”萧清玦堪堪站稳身子,似是心有不忍,缓缓阖上双目。
却在这时,耳边传来萧璧凌低沉的话音:“除了大哥你的病,我还听闻一件事。”
“何事?”萧清玦睁眼,目有讶异。
萧璧凌略一沉吟,却摇了摇头。
高婷之事,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沉默半晌,终于问道:“萧清瑜左肩背后,可是有三道伤疤?”
“不错,那已是许多年前的伤了。”
“可有超过九年?”萧璧凌眉心微沉。
萧清玦听到九年前的字眼,恍惚间想起,那正是叶涛一案所发生之时,当下蹙起眉来:“莫不是……他曾在金陵出现过?”
“我曾听人说过,人声可仿,貌可易容,可身段特征却无法作假,”萧璧凌平声静气道,“那一年,高姑娘才刚到金陵。”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萧清玦失声吼了出来,脚下紧跟着一个踉跄,几乎向后栽倒,好在身后的宋云锡眼疾手快,及时将他身形搀稳。
萧璧凌凝眉,没有吭声。
萧清玦勉力支撑着想要站起身来,喉头却跟着急促的呼吸猛地抽搐了几下,蓦地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大哥!”萧璧凌赶忙上前搀扶。
“且慢……”萧清玦用仅有的力气,死死扣住他的胳膊,紧盯他双眸,道,“我还有一问……你……你能保证……所言非虚?”
“我为何要骗你?”萧璧凌叹了口气,将此事始末悉数交代过后,却忽地想起了回往金陵途中,身中致幻毒物时所见的那个女人,一时愕然,道,“难道……我遇见的是她?”
宋云锡早就听得愣在了原地,久久难以回神,萧清玦的脸色却已变得苍白,他沉默良久,忽然唇角一动,竟笑了出来。
他眼底一片惨淡,仿佛在嘲笑着自己毫不作为的前半生,到了最后,眼底满溢出绝望,昏天黑地,几欲将他吞噬。
萧璧凌不由分说将他扶到回廊内坐下,并嘱咐宋云锡去将柳擒芳请来,过了许久,他终于听到了长兄已然沙哑的话音:“我原还心有不忍,可如今看来,在清瑜眼中,我甚至不配让他干净利落取走性命。”
“如今看来,他所痛恨的,并不止我一人,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萧璧凌长叹一声,道,“早知如此……我当年就不该走。”
他曾拼尽全力逃离这一切枷锁,终究却陷于宿命,喜怒悲欢,爱恨情仇,皆牵系当中,万般挣扎皆是徒劳。
“可笑……真是可笑,”萧清玦言罢,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抬眼望向萧璧凌,问道。“对了,前几日在金陵城外,是谁对你下的手?”
“她没看见?”萧璧凌一愣。
“你说沈姑娘?”萧清玦摇头,道,“听沈姑娘说,她赶到之时,只看见一帮黑衣蒙面人意图取你性命。施毒之人,你竟也没看清面目?”
萧璧凌眉心微蹙,他仔细回想一番,蓦地记起那散逸在雨中的冰棱来,下意识说出了一个名字:“桃七娘?”
“你确定是她?”萧清玦蹙眉道,“听许姑娘说,她被掳去之时,也曾见过那个女人。”
“如此说来,又是萧清瑜?”萧璧凌不觉嗤笑出声,“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清玦只是摇头,并不接话。
曾经兄友弟恭的虚伪面目既已被拆穿,那便没有什么再值得他留恋。
他也曾天真以为,他与萧清瑜虽非一母所出,多年相处,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全无情分,岂知连枝分叶,兴灭俱不相依,表象之下,包裹的却是切肤彻骨的恨。
“你可曾想过父亲对此的态度?”萧清玦道,“萧清瑜再如何不受管束,到底也在他身边待了二十多年,而你,却并没有这样的筹码。”
“这我何尝不知?”萧璧凌道,“我曾想过让各大门派介入其中,迫使父亲决断,可现在……”萧璧凌凝神片刻,方继续说道,“我也不知这么做会有何后果,但他们母子所作所为,我实在无法容忍。”
“所以,你想趁父亲不在,索性做个了断?”萧清玦苦笑长叹,已然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为谁感慨伤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