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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流水落花春去也(2 / 2)

“怎么?尚未嫁做人妇,便如此三贞九烈,连与那位萧公子以外的男人说话都如此不客气?”冷君弥调笑道。

“我发现你们男人想事情,怎么都离不开那点自以为是的龌龊心思?”沈茹薇说话也毫不客气,“只是看你不顺眼,也得经过男人同意吗?”

“看我不惯?”冷君弥轻笑,“你我不是一样的人吗?”

“当然不一样,”沈茹薇眼中笑意,略带讥讽,“我看你还是早些回金陵去见叶庄主罢,别赖在我这。”

“他只想要我死。”冷君弥的脸色陡然间沉了下去。

“哦?那又如何?”沈茹薇不以为意。

“你与沐剑山庄纠葛至深,应当不会不知道,那里原不姓叶,而是姓薛。”

“那就难怪了,”沈茹薇神色淡然,“你是薛家的后人罢?在叶枫与岳鸣渊当中来回周旋,目的只是要让他们两败俱伤。”

“你如此聪明,委身在那个男人身边,不觉得可惜吗?”

“此话怎讲?”沈茹薇连眼皮都未抬起一下。

“他是个毫无野心的人,”冷君弥道,“跟在他身边,你永远都只能做一个最普通的女人,相夫教子,了此残生。”

“为何是我跟着他,而不是他跟着我呢?”沈茹薇愈觉此人说话索然无味,“谁依附谁,谁从属于谁?你这人的想法,我也是看不明白,为何非得有一高一低,一尊一卑?非得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待女人,难怪沦落至此,也无法博人半点同情。”

“那我可真是好奇,怎样的男人才最吸引你,”冷君弥言罢,哈哈笑了两声,继而长叹道,“的确是叶枫想得更深远,借镜渊之名将我等赶尽杀绝——看你如此轻松,可是大仇得报了?”

“你要祝贺我吗?”沈茹薇笑道,“是否还要送礼钱?”

“可惜我身无分文,只能欠着了。”冷君弥道。

“那就不必了,”沈茹薇说完,便即起身,拉开房门。

“你要去哪?”

“你不肯走,我便只好退了这间房,让这里的伙计来料理你。”沈茹薇言罢,抬足正欲跨过门槛,却觉身后一阵劲风猛至,只如刀锋一般从她颈侧擦了过去。

她觉出这不过虚晃一招,便即向旁闪避,回身翻掌将已飞纵到她身旁的冷君弥推开,然而掌势不及收回,五指指尖几乎是同时一紧,脉门向臂弯内的穴道逐一感到压迫,生生将经脉内本飞快流转的真气压下。

沈茹薇大惊,立时退到门外,低头查看方才所用的右手,才发觉从五指直到肘弯,已被套上了一个古怪的机关装置,各处穴道皆覆有木盖,将经脉闭锁,气息完全阻滞,丝毫使不上力。

见着此物,她心下已然明白了些什么。

“这么快又让你找到了合作的人吗?”沈茹薇冷笑着抬起右臂,道,“还给了你这么个东西?”

“远远不止。”冷君弥唇角微挑。

沈茹薇立刻觉出不妙,她隐约听到从那机关的木盖下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机簧响动,紧跟着几处大穴便觉一阵酥麻,浑身的力气便像是被人抽干一般,远不止右臂,就算是未被束缚的左手乃至双足,都动弹不得。

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下去,冷君弥倒是懂得惜花,当下便伸出一只手来将她身子搀稳、

他朝沈茹薇望了一眼,眸中既有得逞的狂妄,亦有挑衅。

“你总是要输我一筹,不是么?”冷君弥将脸凑到她耳边,压低嗓音,道,沈茹薇冷哼一声,并未回答。而冷君弥也不再自讨没趣,而是斜掌在她颈后一切,将她打昏后扛上了肩,不过转瞬的功夫,便已飞纵上墙。

夜深风寒,冷君弥想起沈茹薇曾患寒疾之事,便将身上的氅衣脱下盖在她身上,旋即一身紫棠色融入暗夜,很快便消失不见。

沈茹薇也不知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待得醒来之时,却已置身于一间空****的房中——与其说是房间,倒不如说是间密室,除了一张供她所躺的木板床,再也没有其他陈设,四面也没有窗户,甚至连门缝都找不到,只有一些向墙内凹进去的小孔似与外界相连,流通着房内压抑的气流,四壁悬着的灯火也被一种十分古怪的,非纸非纱的半透硬物包裹着,丝毫不与房中的人争抢这稀少的空气。

她的琴与刀,被整整齐齐放在床头,那个叫做白鹿先生的人就站在她跟前,仍然戴着那张古怪的面具。

沈茹薇坐起身来,明媚的面庞不露丝毫惊异之色,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你到底是谁?”

白鹿先生将手扣在面具下方,却未急着揭开,而是叹了口气道:“看来我的声音,变化的确很大。”

沈茹薇心里剧烈一跳:“我认识你?”

白鹿先生不言,沉默良久,方缓缓揭下脸上的面具。

这是一张尽管被岁月添上了纵横的褶皱,却依旧掩盖不住精致眉眼的容颜,同样的桃花眼,眸底也同样是喜忧难辨的深邃颜色,就像竹隐娘曾经说过的那句话——“果然是女儿肖父,你与你父亲的容貌,还真是是相差无几。”

沈茹薇的身子僵住了,过了许久,她的喉头隐隐发出气息**的声音,下颌深处也跟着这气流开始颤抖。

白鹿先生就是沈肇峰,这是很久以前,萧璧凌曾有过的一个突发奇想的猜测,可却由于藏身之地与凝霜谷全无干系,而沈肇峰当年又是“自尽”,便很快推翻了这个猜测,也从未对沈茹薇提起。

沈茹薇喉间气息的**越发加剧,似是抽噎的前兆,可这个声音只持续了片刻,便被她强行提气压了下去——扣在她右臂上的机关早已被人除去,她的力气也早就恢复了。

更何况,她从来都是那个,从不会让任何人轻易窥见她心绪之人。

哪怕亲生父亲就在眼前,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