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六章 东风误(2 / 2)

“大局为重。”沈茹薇小声提醒。

“是这样吗?”陈梦瑶笑道,继而转向萧璧凌,道,“怎未听你提过?应当早些带回来见见的。”

“不必那么麻烦。”萧璧凌道,“您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多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他对陈梦瑶的挑衅着实难有好脸色,可却不知此举恰令陈梦瑶对沈茹薇的反感加剧。

这主位间的揶揄,都被淹没在这席间鼎沸的人声里,可那些老家伙一个个光说还不够,没多久便端着酒盏挨个敬了过来。

飞云居门下随行的部署虽大多都在身旁,却也免不了被其他故交拉去叙旧,就连高昱也被人撞开了几大步的距离,萧璧凌眼看不妙,当下匆匆坐正,正打算给跟前的酒盏换上清水,手却被人给按住了。

“萧公子啊萧公子,”贺峰收回了按在他手背上的手,摇摇头,语重心长道,“这都可是第五天了,再玩这些猫腻,可就说不过去了,好歹是飞云居如今唯一坐镇之人,还对我等遮遮掩掩,滴酒不沾,还真是半分薄面也不肯给啊。”

“这个嘛……”萧璧凌不得不站起身来,硬着头皮端起了那盏酒,才嗅得酒气,便立刻觉得自己要被熏到晕厥过去,他灵机一动,随即朝隔壁那桌的唐远、卓超然二人看了过去,道,“我说贺堂主,如今守在这山中的几位掌门,当属唐掌门最为德高望重,您不先去敬他,反而厚待我这晚辈,可真是折煞我也。”

他这话故意说得很大声,唐远自然也都听见了,他因玄澈围困云梦山一事与这几个小辈熟络了些许,如今听得这话,想起当初在青州城内,萧璧凌险些被人灌醉的情形,顿时生了解围之心,奈何卓超然始终从旁拉着他,与那一干大小门派掌门推杯换盏,半点脱不开身,便也只好作罢。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贺峰举着酒盏,笑呵呵道,“有道是‘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孔夫子尚言后生可畏,更何况如今你父亲不在,飞云居由你主持大局,又岂能以辈分而量?江湖中人,向来不拘小节,别学了一身那些读书人的酸臭气,这杯酒,你是非得喝下去不可。”

“夫君,你几时见过堂主这么能说?”坐在一旁的梅韵心拉了一把杨少昀,小声说道,“听闻萧公子酒量不济,这下怕是难办了。”

萧璧凌听完这话,不觉伸手扶额。

“你当真不能喝?”沈茹薇小声问道,“别勉强自己。”

“贺堂主说得有理,”陈梦瑶亦不满萧璧凌这诸多推脱,又见沈茹薇开口,只觉碍了门中颜面,因此将方才心下所积攒下的怨气,都借机宣泄了出来,“清琰,莫要让贺堂主难堪。”

萧璧凌看了她一眼,无奈摇头,眼见贺峰已然饮罢盏中清酒,略一踌躇只得屏住呼吸,忍着满嘴辛辣,仰面将盏中酒一饮而尽。

这酒才下肚,胸腔之内便似炸开一般。萧璧凌只觉喉头涌上一股辛辣气息,便忙背过身去,一手掩扣,不自觉咳了几声。

“萧公子你没事罢?”杨少昀方才只是听妻子小声谈论,并未十分在意,可如今见他这般,显是甚少饮酒之人,下意识便问了一句。

“你管那么多作甚?”贺峰白了一眼杨少昀,道,“你们夫妻俩怎么还坐着?没看见都在向唐掌门敬酒吗?还不快去,别失了礼数!”

言罢,便领着这两个不省心的门人去了隔壁那桌,萧璧凌得了空,当下一把抓起桌案中心的茶壶朝手边的空碗内倒了一大碗茶水,一股脑吞了下去,却因喝得太急被呛得连连咳嗽。

“你真这么不胜酒力?”沈茹薇这才意识到今日是头一回见他饮酒,便忙拍了拍他后背,一面给他顺气,一面问道,“怎么样了?”

“一杯酒而已,你这又是闹哪出?”陈梦瑶立时蹙眉。

连自己的孩子不胜酒力也不知,这样的母亲,当真是失败至极。

“无妨。”萧璧凌柔声宽慰沈茹薇道。

“你到底能喝多少?”沈茹薇拉着他坐下,小声问道。

“从未超过三杯……”萧璧凌默默扶额。

沈茹薇听罢,沉默了半晌,却见卓超然已端着酒盏走了过来。

“萧公子怎一人坐在这儿,闷不吭声,可是有心事?”卓超然乐呵呵问道。

说完这话,他还向一旁的沈茹薇瞥了一眼,眸底颇有探究之意。

沈茹薇不动声色斟满一杯酒,当下站起身来。

萧璧凌也只好站起身来,尽管已然感到有些头脑发昏,却还是不得不装作没事人一般回应道:“哪有什么心事,非要说有,也只会是担心家父的下落。”

他所言非虚——因着迎来送往之需,被一帮三句话都聊不上的“名门正派”困在这席间,莫说父亲的事暂时还无下文,光一个陈梦瑶已足够让他心烦意乱了。

“萧庄主吉人自有天相,公子不必忧心,”卓超然笑道,“只是这玄澈着实狡猾,再如此下去,定得想个法子将人找出来才是。”

“卓长老有何高见?”萧璧凌挑眉。

“罢了罢了,不谈这些,”卓超然举杯,道,“萧公子,如今魔教及其党羽已是插翅难飞,难得如此开心,何不痛饮一番?”

萧璧凌推脱不过,便只好斟上一杯,勉为其难端了起来。

算上方才的,已是第二杯了。

沈茹薇记着他说的话,一时不免担心他接下来的反应,哪知他虽已有了醉意,仍旧装作无事一般,镇定得很,可脚下却好似变得轻飘飘的,稍稍挪一步便似要摔倒。

沈茹薇不动声色,托住他背在身后的左手,向上撑了一把,好免得他出洋相。岂知卓超然竟还没有走的意思,又敬上了一杯。

这厮舌灿如莲,满肚子坏水,八成是要试探,萧璧凌见状,不觉蹙起了眉。

再有一杯,可真真是要当场睡死过去。

“看来,我在这站了这么久,却还是个多余的人,”沈茹薇抢过话头,笑意盈盈道,“卓长老谁都瞧得见,却唯独不肯正眼看我,看来,定是晚辈哪里得罪过您了。”

“此话怎讲?”卓超然方才便看出这女人的不简单,卓超然想着她既是与萧璧凌同来,又举止亲昵,是何身份已一目了然,而男尊女卑之观亦深入其心,直觉便以为她没有说话的机会,可如今看来,主次当是颠倒了,他笑了笑,道,“说起来,姑娘看着的确是眼生,不知……”

“卓师弟,莫与个小姑娘为难。”与一干人等对饮过的唐远走了过来,轻轻拍了拍卓超然肩头,和颜悦色道。

他并未说破沈茹薇的身份,只是看了看她,露出会心一笑。

“哪里哪里,”卓超笑道,“姑娘既是与萧公子同来的,那想必也不是寻常人士,是卓某怠慢了。”

卓超然说话总是有些阴阳怪气,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沈茹薇倒是不计较这些,横竖挡酒的目的是成了,见他一杯饮尽,便也不做推辞,仰面饮下盏中清酒。

萧璧凌本想拦阻,却没能拦住。

“你最好先坐下,少引人注目。”沈茹薇伸手按在他肩头,小声说道。

“可你……”

“看着罢,不会再有人灌你了。”沈茹薇有些俏皮地眨了眨眼。

陈梦瑶只能在一旁阴着脸,却偏偏插不上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