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瑜为虚妄所迷,手中流采只有去势,却无还招,正是弃了防守,全心予以攻势,可这样的招式,虽迅猛非凡,却令周身空门大开,若在从前,萧璧凌因内伤所限,必然不是对手,可如今碎玉诀的心法他已逐渐融会贯通,这般不要命的打法,根本就是破绽百出。
约莫过了三四十招,萧清瑜劣势愈险,他自幼便将之视为此生大敌,心中胜负之欲极强,因而愈露败相,便愈加不服,愈是不服,便愈是求胜心切,因而败相愈明,直到被萧璧凌一剑挑破手腕,令流采脱手划出,这才慌乱退后几步,弃了剑鞘,提气纵步而逃。
萧璧凌将流采接在手中,却并未去追,只是定定看着他身形渐远,直至消失,这才俯身拾起剑鞘,将流采收回其中,长长舒了口气。
他仰首望向夜空,掐算着时日,想着高昱等人应当到了,便大步下山,打算迎接。
再往下一步,便只需留意玄澈的人了。
他在山脚倚着一棵老树,等着高昱等人到来,期间想起自回齐州之后所历种种,一时心中感慨万千。
重入江湖不过两年光景,一切却已是天翻地覆,真不知道,若是十三年前他便主动回去,又会是怎样的情形?
可那也不是他想要的。
浑浑噩噩过了二十几年,唯一让他觉得这人世间还有些意趣的,也只有那一人而已……
“公子?”远远传来高昱的话音,将他思绪打断。
萧璧凌闻声回头,只见一行人正由远至近,朝他走了过来,走在最前头的,正是高昱同黄鸣松二人。
“怎么就您一个人?”高昱小跑几步走了上来,“情形如何?”
“没什么大事,”萧璧凌仔细想了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此行最令他震惊的,应当就是萧清玦的病情来历了,半晌,他摇摇头道,“依旧按照此前我所说过的那样,等一切了解,有些话,还是等我亲自回去说。”
言罢,便要离开,就在此时,萧璧凌不经意回头望了一眼,却瞥见方才他靠过的那棵老树枝干间,有个十分眼熟的印记。
他愣了一瞬,便即上前查看,时才发觉,这是扶风阁内传递信号的标记,却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
算起行程,周素妍还不至于这么快就到了济宁路辖内,留下这印记之人,又会是谁呢?
“公子你在看什么?”高昱见萧璧凌忽然对着一颗树发呆,不觉上前问道。
“没什么,”萧璧凌将目光从树干上挪开,随即将流采交给高昱,道,“这是我找大哥借来的,等完成了我之前交代你们的事,便把它带回去罢。”
“公子不与我们同行吗?”高昱不解道。
“发生何事了?”黄鸣松看了看身旁弟兄,亦上前一步,冲萧璧凌问道,“二公子莫非……”
“不必多想,你们先行,我随后就到。”萧璧凌说着,顺手便用背在身后的右手,握着玄苍剑鞘,将树干上的记号抹去,向后退出几步,即刻纵上树顶,踏着霜叶,一路向着记号所指的方向而去。
高昱等人虽摸不着头脑,却也只好依言而行。
萧璧凌循着那些不知是谁留下的记号,一直上了山路,到了一处半山腰方才停下。
那些记号,到此便不见了。
他仍旧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不敢妄自放下戒心,于是环视周围一遭,见不远处有块两人多高的巨大岩石,便朝它走了过去。
与此同时,心里不知怎的,竟泛起了强烈的不安之感。
他还没走出几步,却忽然望见一抹沾着腥红血色的墨灰色衣摆,出现在眼前。
从那巨岩之后走出来的人,竟是苏易!
萧璧凌一愣:“素妍没把你留在金陵?”
“你便如此不想见到我吗?”苏易苦笑,目色凄清,“是因为想起了过去的事,觉得我太过落魄,不配入你眼中吗?”
“你又发什么瘟?”萧璧凌只觉得此人敏感过激得可怕,然而见他只是露出半个身子,还有一只手藏在巨石之后,登时便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