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第三十章 了结(2 / 2)

“你这张颠倒是非黑白的嘴,只怕是一句人话也说不出了。”荆夜兰上前一步,拎起白煜胸前衣襟。

许是因为她已怒极,脸色渐渐开始泛白,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你倒是说清楚,当年之事,是我引诱你在先,还是你在诓骗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些事是怎养的来龙去脉,难道你还不清楚吗?”白煜冷笑摇头,“师妹,你为何总是想不通呢?”

“我要你亲口说出来!”荆夜兰怒吼。

她气血上涌,只觉得喉头腥甜,几欲呕出血来,却硬是咬着牙关,生生将那口血咽了回去。

她痛恨白煜,并不因白煜骗她感情,而是怨愤这厮毁她前程,还要污她名声,令她无处申诉,更以假死断了她讨回公道的路。

荆夜兰咽下喉中那口鲜血,一时未及续上气力,竟噎得一个踉跄,登时便松了捏着白煜衣襟的手,木然退了两步,有气无力道:“我宁可……你所言为真,是待我一片真心……”

白煜松了口气:“我便说,你不过是恨我负你,女人啊……”

“你错了!”荆夜兰退到墙边站定,死死盯着白煜的眸子,道,“不是我对你旧情难忘,而是你若动了半点真心,都尚能让人相信,你用心不至那般险恶!可若是你从一开始便算计好了之后的事,引我入局,那便是侮辱了师父她老人家,你分明……你分明是骂师父她是个瞎子!”

“无稽,还在狡辩。”白煜嗤笑一声,别过脸去。

“我再问你一次,当年的真相,你说是不说?”荆夜兰低声喝问。

白煜再一次被她揪紧了衣襟,可他却只是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盯着她,像是嘲讽,又像是可怜。

就在这时,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一个人影紧跟着跌跌撞撞跑了进来,并冲荆夜兰喊了一声:“师父?”

“小师妹……不,小妹妹,你怎么就这么不信任我呢?”程若欢紧跟在沈茹薇身后走了进来,伸手搀住她道,“我都说了,白师兄被我绑得结结实实,只要师姐不一时糊涂给他松绑,纵他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逃不掉的。”

原来,高热退去的沈茹薇,一心担忧荆夜兰的身子,说什么也要过来看一眼,可适才跑到门外,便听到荆夜兰的怒吼,想起白煜那张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脸,顿觉忧心,便不管不顾推门闯了进来。

“你总说我骗你,可她们呢?”白煜冷笑,“好啊,这个丫头竟是你的徒儿,生着与你一般红颜祸水的相貌,哄骗得荀弋那后生暴露了我的所在,我本想自我了断,怎奈,你仍是不肯放过我。”

这厮自我感觉极好,总是能够将过错推给他人,饶是程若欢身处局外,也快要看不下去,当下便要上前揍人。

可沈茹薇却拦住了她,继而将这被五花大绑,姿势极为不雅的白煜打量一番,道:“小师叔,师祖说过,这是牲口。不与牲口置辩,是人的本能。”

“小丫头……”

白煜听到这话,适才发觉遇上了对手,正要驳斥,却听得她继续说道:“对待牲口,或打或杀,大卸八块,食其血,啖其肉,亦不为过。”

“小丫头不明事理,便不要胡说八道。”白煜驳道,“这是我同你师父之间的事。”

“您若是用师伯的身份施压,可就免了罢,”沈茹薇唇角微微上扬,似是想笑,“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怎好意思要求我?”

白煜语塞。

“我本当白师伯是真侠士,自视再高,也当知道羞耻,至少,也该坦然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可如今才知道,下流无赖的秉性,真是您与生俱来的天赋。又或者,身为长辈,您是打算教导我,厚颜无耻,才是侠之根本?这般说来,您岂非可算得上是这其中的宗师了?”

白煜听得额前青筋暴起,却丝毫无法还口。他情绪变得十分狂躁,开始剧烈挣扎,口中骂道:“荆师妹,你负我一片真心,我也不与你计较,你是从哪弄来这么个野丫头来羞辱我?你当真……”

“我师父心性温良,不擅争辩,莫以为你占了这便宜,便能对她指手画脚,你既然说你待她乃是真心,那么你对她所做之事,又有哪一件出自真心?”沈茹薇道“是将她灌醉后大行不轨,还是在师祖面前污她名节?若这些也能算作真心,那拖去浸猪笼都可算是对你最大的褒奖了。”

白煜狂怒之下,真气在全身游走,已迅速冲开了几处被封的穴道。他开始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这绳索束缚,一面大声说道:“你这野丫头年纪轻轻,满口的歪理邪说又是跟谁学的?”

“不敢当,歪理邪说这种事,最在行的还是师伯您啊!”沈茹薇气定神闲道,“凡夫俗子,便是菜市口的刽子手,斩罪人头颅之前,尚且心神难宁。师伯这一点可比他们强多了,毁人一生,连眼睛都不带眨,真乃鼠辈中的典范,当可封神,建庙铸像,让那些偷鸡摸狗之辈往来瞻仰供奉,引为楷模——”

她话音一落,只听得麻绳崩碎断裂之声噼里啪啦响了一阵,原本被绑在木卧榻上的白煜,已然飞身而起,蹬足踢向沈茹薇头顶百会,沈茹薇见之蹙眉,正待出手,却见荆夜兰身形已离地而起,双掌交叠,并扣在他胸前,重重拍下。

白煜被这一掌拍落在地,却很快翻身跃起,站稳了脚步,荆夜兰亦已将沈茹薇护在身后。

“我徒儿说这么多,无非是想与你就事论事,莫再与我胡搅蛮缠。”荆夜兰神情疲惫,道。

“到底是谁在胡搅蛮缠?”白煜怒喝,他说完这话,目光不由转向门口——那里空空****,并没有黎蔓菁的身影。

在他心里,永远欠他一个解释的黎蔓菁,当真如她所说过的那般,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了。

“我想起一件事……”程若欢说着,便即凑到沈茹薇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沈茹薇听罢略一点头,对白煜问道:“我记得,师伯曾一心求死,是因为觉得心中有所亏欠,这‘亏欠’二字,到底指的是什么?”

白煜对此置若罔闻,他的目光依旧盯着空**无人的房门口,神情渐渐变得扭曲。

“不好,他要……”程若欢觉出异常,当即上前去拦,然而瞧见白煜猛地呕出一口血来,便本能向旁闪开。

等躲开这喷溅的鲜血,她又上去提起了白煜衣襟,却见白煜歪着头,对荆夜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师父不在,你要我说给谁听?”

“我在这就可以了!”程若欢喝道,“你难不成还想……”

“自尽”二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白煜的脑袋便似没了支撑,完全歪倒下去,身子也变得软绵绵的。

不复丝毫生息。

荆夜兰蓦地瞪大了双眼。

“你……还未承认你所做过的事,”荆夜兰好似僵了,走向白煜的一步步,变得十分迟缓,“你还未告诉我你为何算计我,你还未告诉师妹,告诉师父,你当初是如何污蔑我,毁我名誉,断我前程……”

等她终于走到白煜跟前,先前木然的模样蓦地变成了歇斯底里,她推开程若欢,一把抢过白煜的身子,用力抖动着:“你给我起来!立刻起来!你告诉我,你害我做什么?我还要等你承认这一切,亲手了结你性命,你怎能抢了先机,怎能又死一次?你给我起来,给我……给我……”

“师父!”沈茹薇见荆夜兰脸色越来越白,立刻奔上前去拦着她,道,“师父你别这样……”

荆夜兰双瞳变得僵硬,渐渐溢出怨毒,她直勾勾盯着白煜的脸,却因浑身脱力而连带着白煜的尸体跪倒在地,她渐渐骂不出声,口中只有沙哑的两个字,歇斯底里德不断重复:“起来!起来!起来……”

“师父……”沈茹薇欲哭无泪,只能紧紧拥着她。

“起来……起来……”荆夜兰喊着喊着,空洞的双瞳渐渐盈满泪光,过了很久很久,她终于不再念叨这两个字,而是沉默了好长一阵,说道,“不是我逼死你,而是你……非要逼死我吗?”

她松开了拉扯着白煜衣襟的手,缓缓站起身来,转身走向门口,沈茹薇即刻起身追赶,却被她一把推了回来,便只能在她身后喊道:“纵使他不承认,师祖也已经相信了你说的话,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