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华音向后退开一步,神情诧异已极:“为何……”
“这些古怪的毒,大概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用得出来,”萧璧凌说着,不觉冷笑出声,“她所中的断尘散,多半也是你的手笔,对吗?”
柳华音没有回答,只是朝苏易望了过去。他这才发觉,方才苏易的表情言语,都不过是硬撑着佯装坚强罢了,如今那对美貌非凡的眸子里,承载的只有无尽的落寞与绝望。
“你猜的不错,却漏了一件事,”柳华音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转向萧璧凌,道,“断尘散,我不止对一人用过,而另一个人,就是你——”
“华音!”苏易大惊,立时失声高喊。
“你认为我会信你吗?”萧璧凌只觉此话十分无稽,立时驳道,
“为何不会?”柳华音冷笑,“你当真记得你从出世至今,所经历的每一件事吗?若是不能,不妨好好想想,为何玄澈一口咬定你们相识?”
萧璧凌不解,一时蹙紧了眉,可当他开始尽力回想柳华音所提及之事时,脑中却感到了一阵剧烈的胀痛,只逼得他放下了指着苏易眉心的玄苍,支于草地之上,躬下身子,用沾了血的左手捂着脑袋,陷入了无法摆脱的头痛当中。
他的额前又一次沁出了汗珠,柳华音也仍旧继续说道:“你忘得可不止是玄澈,还有阿易,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们相识相遇,所经历过的一切,都被你全部抹杀,这样的你,如何对得起他?”
其实说到底,那些被萧璧凌遗忘的过去,对他自己而言不过是简单的萍水相逢而已,只是看似开朗,从不流露阴翳的他,对身陷绝望之中的苏易而言,是年少时所见的第一丝曙光。
柳华音含糊的言辞,越发令萧璧凌迫切想要记起那些被断尘散抹去的回忆,也让他的头疼越发抑制不住,让他刚刚才找回的体力,又流失了大半。
“我可以再告诉你一件事,”柳华音不顾苏易的阻拦,大声说道,“断尘散让人遗忘的事,若是强行想起,只会刺激药力散发,到了最后,忘记生来所见所知的一切,都算是轻的,更严重的,还会要人性命!”
萧璧凌蓦地睁大了双眼,本能伸出手去,想将此人擒下,奈何他左手原就因筋伤难愈而握力不足,如今又丧失了大半的体力,还被如此剧烈的头疼困扰,余下的,也只有力不从心了。
柳华音冷冷瞥了他一眼,便要上前拉苏易离开,可才握住苏易的手,却被狠狠甩了开来,一时之间,露出诧异的神色,望着苏易,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是说,他会死?”苏易难以置信地盯着柳华音,问道,“你一直就想要杀他,是不是?”
“回去解释。”柳华音说着,便要带他离开,却在这时,两道深红血光从眼前闪过,方才还坐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程若欢,竟如没事人般站在了二人跟前。
原来,趁着几人争执的功夫,程若欢已用匕首在手心划了一道血口,效仿放血疗毒之法,寻回了些许体力,紧跟着,便以鲜血为媒,趁其不备,凌空封住了苏、柳二人的穴道。
她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内伤外伤,又是自己制造刀口放血疗毒,是以眼下状况,远胜于萧璧凌,她轻笑着打量了一番柳华音,道:“看来,只是轻功好,逃得快,如此不堪一击,还真让我有些意外。”
“冷嘲热讽,小人之举。”柳华音冷冷回应。
“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你这人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程若欢骂起人来倒是毫无顾忌,“萧兄竟说你是神农谷后人,医者……啧啧,还是找根绳子上吊算了。”
柳华音的眼神若是能变成一把刀子,此时他看程若欢的这一眼,必然能生生剜下她半边脸颊上的肉来剁碎了。
“解药交出来罢,”程若欢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剌剌便在他身上搜了起来,那些瓶瓶罐罐她认不全,便索性全都揣进了怀里,跟着想了一想,又上前搜了一遍,确认毫无遗漏方才拍了拍手,问道,“就这些了?没别的了?”
“你便如此确定,他一定会把解药带在身上?”苏易斜眼瞥她,怪腔怪调说道。
“他也身处在这被他施放过毒气的范围之内,自己怎能不防着点?”程若欢连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便将柳华音掀倒在地,把他的两只靴子给脱了下来,将靴筒对着地面,使劲倒了几下。
不过,却是什么也没倒出来。
“阴阳怪气,”柳华音冷哼一声,道,“你要什么解药,我给你便是。”
他此刻的模样十分狼狈,也不知对这眼前情形,究竟作何想,许是忧心苏易安全,这才松了口,愿意交出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