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亲没能保护好你。都是娘亲的错,那个女人,娘亲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青芜静静看着此情此景,心里却压着一句话不忍说出口。
若非是你家中那窝囊男人对这外室纵容,她又岂敢骑在你头顶作乱?你有本事恨那女人,却为何不敢恨那个身为罪魁祸首的男人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便转身牵着少女的手,一步步朝前边镇上的方向走去。
孙婉柔哭完,有些呆呆地跟上她的脚步,似乎也不自觉地被她所感染,昨夜笼罩在心头浓重的悲伤情绪,仿佛也舒缓了些许。
等到了镇子里,已然过了未时,孙婉柔也终于勉强吃了些东西,渐渐恢复了些体力。
而就在三人坐在酒肆中歇息之时,一名身形清癯的青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在孙婉柔跟前站定。
这青年着一身绛色圆领,腰间佩着着一把环首刀。他对孙婉柔略一欠身,拱手行礼道:“属下冷君弥,前来接夫人回庄。”
“庄主临走之前,曾让你协理庄中事物,到了这时才发现我不在山庄,看来我这个庄主夫人,当真是可有可无。”
青芜听出孙婉柔话里的敌意,不由多看了一眼那个叫做冷君弥的青年,冷君弥也留意到了她打量的眼神,却并未流露出半分恼怒或是不耐烦,反而露出微笑。
这样的笑容,青芜再熟悉不过了。
与她一样,这样的笑并非是友好,更不是心地良善,而只是一种习惯。
一种让人极易放松戒备的习惯。
青芜也还以一笑,算是礼尚往来。
“夫人如此说,可是不肯回去吗?”冷君弥略一凝眉,问道,“届时庄主归来,只怕必会责怪,不知属下又当如何交差?”
“当来之时你未来,如今我死里逃生,你竟都未曾发觉不见了小公子吗?”孙婉柔的话,仿佛已用尽了浑身力气,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
“是属下失职,让夫人受惊了。”
“你太谦虚了。”孙婉柔霍然起身,如此举动,大概是这两日以来,青芜所看到的她唯一有些气势的表现了。
可所谓气势,说不定只是她的错觉。孙婉柔很快便恢复了此前柔弱无助的姿态。青芜看着此景,只觉她必然还有何难言之隐在。
真的就这么放任不管吗?她如是在心底自问,然而孙婉柔竟连看都不看她一眼,便牵着仍旧懵懂的叶红雨,顺从地跟在冷君弥身后,走出客舍大门。
青芜有些不解地望向三人背影,身形却蓦地一滞。
她想起当初在池州,曾见过一名头戴帷帽,佩着环首刀,着紫棠色衣衫的杀手。
而那个人,也从金陵来。
会是这个冷君弥吗?
可若是当初指使杀人的是叶枫,那么为何他的人会不肯保护孙婉柔母女?
倘若不是他的人,那么这沐剑山庄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
她在一行人离开之后,思来想去,仍是暗中跟了上去。
青芜始终记得,当年住在沐剑山庄内时,她们母女几个平日里也无处可去,往来最多的便是孙婉柔母女,那时的叶红雨才几岁,很是叫张氏喜欢,常常抱在手里问这问那。
只可惜,一切都不复以往了。
死的死,散的散,终究归于尘土,不复相见。
然而等她一路跟踪冷君弥等人到了金陵城外,青芜便开始疑心自己想多了。
那个冷君弥从益州到江南,从母女二人的食宿到安全,始终都做得面面俱到,从无疏漏,也无半点亏待,只不过他的脚程比叶枫等人稍稍慢了些,想来回到庄里,仍旧少不了被问责。
眼见孙婉柔母女的安危有了保障,青芜也总算能够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