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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柳暗花又明(2 / 2)

对面的青年也是在过招之后,才发觉了萧璧凌手中那把剑的不寻常。

环首刀创立之初,便是为取代沙场之上,那病将手中极易摧折的剑,剑有双刃,横竖皆可伤人,然流传至今,已越发走的是轻巧灵动的路子,多半由文人作为装饰,随身佩戴,华而不实。

可萧璧凌手中这把剑,外形却朴实得很,从剑柄至剑鞘,皆是平实朴素,既无任何雕花,也无任何装饰,看起来毫不起眼,却分明有着无坚不摧之势,几番兵刃交接,锋芒亦不曾减褪半分。

大概是从回来之后便一直遇上倒霉事,到了现在,萧璧凌几乎已经适应了这种隔三差五便要被人找茬的日子,这无奈过后的平静,竟有几分大彻大悟的意思。

可是他也很快发现,眼前这个青年,的确不好对付。

此人身法老练倒是其次,可怕的是,对于扶风阁中武学路数,此人似乎十分了解,甚至连他出剑的力度,角度,都算得极准。

也正是因此,每一招,他都应对得恰好相当。

萧璧凌甚至尝试用了几次虚招,可这厮上了几次当后,便又一次摸清了他的招式。这般棘手情形下,一个念头忽然在他脑中闪过。

就像前几日对付何百川一般,动用幼年所学——他依稀已能猜到,此人必然来自金陵,这才能对他的身手路数了如指掌。

那么,如果用上连秦忧寒都从未见他使过的招数呢?

可一旦那么做,自己身世暴露的危险,又更添了一分。

除非,他能够当场杀了此人。

萧璧凌轻舒了口气,将手中长剑又握紧了几分,内心涌出一股莫名的恐惧——被迫使出隐藏已久的武功路数后,又何百川认出来路,那一刹,他心底那种久违的恐慌,似乎再也无法隐藏了。

这些年来,不断的逃避似乎不能改变什么。那无端而生的宿命,似乎从他出现在这世上起,就再也不曾放开过对他的束缚,反而越缠越紧,仿佛被肆意生长的细叶榕包裹的鸟儿,从失去自由开始,一点一点,被榨干所有生命。

与此同时,屋顶上的两人还在商量。

“帮还是不帮?”程若欢问青芜。

“你觉得,他自己能应付吗?”青芜问道。

“这个人肯定不是我的对手,”程若欢道,“你呢?”

“我觉得,同我差不多。”青芜凝眉道。

“那你和萧璧凌,谁的身手更好些?”程若欢问了一个让她十分为难的问题。

“这我也不清楚。”青芜摇头。

“那我这么问,你觉得他活着好,还是死了好?”程若欢直截了当问道。

“最好能活着。”

程若欢没有问她的目的,只是依稀从这二人对于沈轩的执念中,推断出一丝关联,白日在齐云山上时,她便问出了,那天阻拦何百川杀沈轩的正是萧璧凌,可在此之前,青芜却从未告诉过她。

有些事她并不需要多清楚,便可以直接决定如何做。

程若欢当即跃下屋顶,紧随那刺客的脚步,翻窗进了萧璧凌房中,见二人尚在对峙,便走上前去,拍了拍那刺客的肩膀。

就在她的手碰到那刺客肩膀的一瞬间,那人便回过身来,提起环首刀在他肩侧一起一落,却仅仅擦破了一丝帷帽的帽帘一角,并未能伤到她半分。

萧璧凌停下手中招式,他不知道为何程若欢会有闲情插手,不过却隐隐感到一丝欣慰。

不过萍水相逢,还做过那么一日的对手,如今竟愿意出手帮他。

他自己竟也意识不到,如此心境,正是他与段逍遥最大的区别。

“还是莫要连累寇兄的好,”萧璧凌对程若欢施礼道,“此人要找的,应该只是我一人而已。”

“可我都看见他来了,现在又回去装聋作哑,这厮能善罢甘休?”程若欢一手叉腰,对那刺客打了个响指,道,“怎么样,走不走?”

“两位莫不是打算以二敌一?”青年悠悠道,“实非君子之举。”

“足下多虑了,”程若欢笑道,“你挑一个先动手,我们决不以多欺少。”

言罢,便让到一旁,做了个“请”的动作。

青年听罢,身形却丝毫不动。

他似乎有些摸不清这人的来意了。

特意翻窗进来,还万幸赶在了想救的人尚且活蹦乱跳的时候,难道会不出手?

他可没有十足的胜算。

“既然阁下千辛万苦赶来救人,那么在下又何必扫了阁下的兴?”男子的唇角被烛光照见,萧璧凌看到它得意上扬的样子,又瞥了一眼立在这厮身旁的程若欢。

眼看着那青年推门而去,萧璧凌复望了一眼程若欢,略一躬身向她施礼道:“多谢寇兄相助。”

程若欢摆摆手,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扭头望向窗外,身影蓦地一滞。

等到她飞身而出,却看见青芜早已从屋顶上下来。

在这客舍后门外,有一棵三人才抱得过来的老树,月光透过高高低低的枝叶,在那个多出来的人影身上投下一片斑驳。

“师父她……”程若欢眼底浮出一抹青芜从未见过的深沉。

“师叔?”青芜刚一开口,便被程若欢伸手按住肩头。

“你还有私事,对不对?”程若欢道,“不能面见师父,也不能与师门那些旧事过多纠缠。”

“暂且是。”青芜眉心一蹙。

“那就在这待着,那也别去,往后……我还要再回来认你这个小师妹呢!”

等到萧璧凌追来,程若欢早已纵身而去,而正当他准备说些什么时,青芜却开口了。

她回过身,直视萧璧凌双目,一字一句道:“不用再猜,我就是你所怀疑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