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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载酒泛清流(1 / 2)

段逍遥左臂和右腿伤得太明显,加上近日一直在躲躲藏藏,只能是令伤势更难愈合,眼下走在山路上,更是一步一个踉跄,有时只走上两三步,就得停下来歇上十几步路的时辰。

他还偏偏不肯让在场的任何人搭把手相帮,连隔着一个人让庄子滢借力都不准。

萧璧凌未免这厮动怒大打出手,便只是跟在几人身后很远处,连一句抱怨也没有,不得不让人感叹他的好脾气。

一个识得大局,一个根本不知天高地厚,庄子滢为何会有所留恋,段逍遥又是为何会嫉妒,当中因由,皆已一目了然。

“我只说了,会同你下山。”段逍遥没走出几步路就开始闹别扭,停下脚步对庄子滢道,“为何不让他们走?”

“我……”庄子滢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萧璧凌,十分识好歹地低下了头,“我武功低微,实在无法护你周全……”

“我段逍遥,还不用沦落到让女人来保护!”段逍遥怒道。

“他总不是女人,”青芜瞥了一眼萧璧凌,抱着刀,冲段逍遥微笑道,“不如我们走,把人都交给萧大侠。”

“你……”庄子滢听到这话,忽然便害怕起来,“能不能……不这样闹?”

“庄姑娘,如今是你的爱郎在闹,可不是我们。”程若欢神情似有不悦,她与青芜对视一眼,顿时有所会意,便即将匕首递了过去。

“你……你们要做什么?”庄子滢不自觉往后缩了缩身子,紧跟着,青芜便将那把被程若欢擦拭得明亮到能够照见人脸的匕首,架在了庄子滢项上。

“你再磨叽我便杀了她。”青芜话音轻柔,仿佛只是在同段逍遥商量。

“你杀了她,庄掌门不会放过你。”段逍遥咬牙。

“推给你便是了,庄掌门最不可能放过的,应当是你才对。”青芜盈盈笑道。

段逍遥的脸色更难看了。

“段兄,我可劝你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程若欢在一旁添油加醋道,“不管你今日觉得自己有多委屈,受了多大罪,庄姑娘没了那可就都是一了百了了,还不如忍一忍,改日等伤好了,再来清算。”

段逍遥听了这话,没有吭声,可程若欢却好死不死又补了一句:“反正在这的人,除了庄姑娘,你也没一个能打赢了。”

此言一出,对段逍遥而言,已然成了奇耻大辱。

他愤愤望向萧璧凌,却见他一改嬉皮笑脸的常态,目光内敛而严肃,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庄子滢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看了一眼段消遥后,却又闭上了嘴。

这山路越往前走,便越显荒凉。段逍遥眼下体力,必然无法支撑至下山,青芜四下寻了一番,终于找到一处破庙能够暂且容身,便远远朝庄子滢招呼了一声。

庄子滢见了,仍是不同其他人说话,闷声不吭将人搀扶进门。其他几人则不约而同为求避嫌留在了门外。

“巧啊。”程若欢笑容可掬,索性蹲了下来。萧璧凌则毫无顾忌地坐在了门槛上,青芜想了想,从门口拖了一把稻草,捋了捋顺,当成凳子坐了下来。

“你本不该来的”段逍遥话音虽轻,门外几人却听得分明。

“我……无论如何也要救你的。”庄子滢抽噎道,“不然我也不会去找凌哥哥……不,萧璧凌。”

“你叫他什么?”段逍遥的话音突然起了不小的波动,原本就在极力维持平稳的语调如同崩塌的屋梁,瞬即失去平衡,随即,似乎是因此而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

“哎?”程若欢被这话音吓了一跳,差点蹲不稳了。青芜见状,顺势便扶了一把。

萧璧凌不由凝眉,心里蓦地腾起一丝不爽,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高兴。

“对了,”他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想要说什么,“举贤会时,在白石山与何百川他们交手的,除了青芜,另一个就是寇兄?”

“没错,你也在?”程若欢登时明白过来,“你是那个射箭救人的?”

萧璧凌垂眼,算是默认此事。

接着,又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青芜索性起身,把干草凳子礽到了二人中间,又一次坐下,道:“不论如何,今日我等也算是同病相怜,那日在白石山都被何百川给看到,往后,少不了还要被他们打扰。”

程若欢笑了起来,笑得还很洒脱,都快没了形。萧璧凌反倒只是微笑,笑里还含着一丝难以言喻的苦涩。

如今在这的几人,哪怕曾经都各有各的目的,如今却都有着相似的处境。

然而这种安宁没能持续多久,破庙里又响起了庄子滢一惊一乍的呼声:“逍遥哥哥你怎么了?”她的语调变得急促而充满担忧,似乎是真出了什么事。

门外的三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问对方要不要进去看看。

然而并没有人起身。

“你到底还是无法……”段逍遥越发频繁的咳嗽声,使他要说一句完整的话也变得越发困难。

“你知道的,我爹他一定不会帮我……想来想去,能帮我的也只有他一个,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庄子滢的回应带着哭腔。

“我能为你做的都做过了,可到头来你仍是……”段逍遥每说一个字都艰难得很,此刻的他一身血污,不但身体被这外伤压得喘不过气,内心只怕也不好过。

“这男人真的好麻烦。”青芜摇头,又看了一眼萧璧凌,突然觉得这厮还是比较让人省心的。

有伤的时候也不做作,甚至还能跟人单挑。

而这个段逍遥,分明是自己惹了这么多麻烦,这会儿倒怪罪起别人来。

“不是我……是……”庄子滢嗫嚅道,“我……我也不想这样的,你现在就别管那么多了……”

她话说到一半,却不知怎的,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青芜眉心一动,回头朝破庙内望了一眼,却见庄子滢抱着昏迷不醒的段逍遥,大声哭道,“逍遥哥哥你别吓我,你快醒醒……别丢下我好不好……”

这人吓人,果然是会吓死人的。

萧璧凌默不作声站了起来,走到二人跟前,探了探段逍遥的鼻息,拍着庄子滢肩头道:“只是昏过去,没有大碍,你也不必担心,我学过些皮毛的药理,一会儿给你张图,照着上头去找些草药来便行了。”

庄子滢听到这话,方懵懵懂懂伸手去探那段逍遥的鼻息,觉出还有气息后,才渐渐止住了哭泣。

她似乎是忘了自己两手都沾满了段逍遥的血水,本能伸手去抹了把泪,等门外的两人进来看到,这位庄大娘子的脸,已然变成了一只大花猫。

“我不去,”庄子滢撅起嘴,道“我怕我一回来,就再也……再也……”说到这里,不知她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哭得比方才还要厉害。

“还是我去找吧,”程若欢叹了口气道,“看庄姑娘这模样,可别一会儿把萝卜当人参给挖回来,你告诉我需要什么,我找得到。”

“方才来的路上,有一处泉水,去取一些来罢。”青芜补充道。

若不是因为沈轩可能落到天元堂手里,她根本懒得管这闲事,至于程若欢是什么目的,她倒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他们三人此刻还没有见死不救,对段逍遥而言,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萧璧凌见在一旁铺了些稻草,直接便把段逍遥抱起来给扔了上去,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脾气,只不过是苦于无处发泄罢了。

“你轻一点!”庄子滢忙道,“我哪也不去……你们在这,我一点也不放心。”

“庄姑娘,这世间能伤他的,唯你一人而已。”青芜浅笑。

庄子滢听了,整个身子都跟着颤了颤。也不知是出于羞愧还是别的什么,忙不迭跟着程若欢便出去了。

“装死。”青芜用刀鞘在段逍遥胸口磕了一下。

这厮并没什么反应,看来是真晕了。

“你当真只是来找何百川晦气的?”萧璧凌问道,“他都知道些什么?”

“何百川似乎受了伤,”青芜若有所思道,“还有,天元堂原本动用了大量人力看守段逍遥,可最近不知道怎么,撤了一些。”

“哦?”萧璧凌顿时来了兴趣。

“寇承欢说,天元堂的人,是抓到了张公子的,如果当真成功把他带下了山,也的确需要有人看守。”青芜说道。

“你对张公子的兴趣还不小?”

“平白惹一身骚,可不能空手回去。”青芜莞尔,“那盒子里要是真有什么秘籍,拿到岂非大赚?”

“也有道理。”萧璧凌点头。

“还有,其实我和寇承欢到天元堂的时候,段逍遥已经从牢中脱身了,只是寡不敌众受了伤,”青芜说道,“我听他说,天元堂原先并不打算杀他,可在他逃走的时候,听到何百川与他的关门弟子汪诏峰谈论豹子。”

“看来何百川还不知道,早在白石山便暴露了。”萧璧凌道。

“所以,对我们几个,只怕都存了灭口的心。”青芜站了起来,微笑说道,“萧大侠,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