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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明月(1 / 2)

“罪臣梅星川叩见公主殿下,罪臣救驾来迟,任凭公主发落!”

梅星川行的是大梁军礼,在场诸位无人不熟悉此等礼节,盛望山见他直呼苏宝儿公主,虽有存疑,但见苏宝儿神色并无异样,便知她心中自有计较。

苏宝儿瞥了眼一旁一坐一立的盛望山与盛桃,解释道:“他是我师父的心腹。”

盛望山恍然大悟:“阿音还有亲信活着,我还以为一个不剩了。”

盛桃双臂抱刀,倚墙而立,警惕地瞪着梅星川,冷声道:“那又如何?大当家,他就是害死九姑的罪魁祸首。”

听罢,盛望山果又瞋目竖眉,手已搭在了腰间佩刀之上。

梅星川却丝毫没有畏惧之色,依然恭恭敬敬地跪在苏宝儿床前,连眼都不抬一下。

“大当家,他是领命行事,冤有头,债有主。”

苏宝儿眼神一凛,扫过盛望山,盛望山惊于几年不见,小丫头的眼神竟能有如此威势,心中不禁暗喜,于是听话地合上刀,扭过头去和盛桃对视了一眼,但耳朵却高高竖起,等着听苏宝儿和梅星川的对话。

“你先起来,我不喜欢别人一见到我就跪来跪去的。”

“谢公主,公主还是和当年一样。”

这“没什么变化”自然不是指她的容貌,而是指她对待仆下的态度。

当年宫中谁人不晓宝庆公主是个被宠上天的混世大魔王,可谁人又不喜欢宝庆公主?

众人喜爱尊敬小小的宝庆公主,不单只是因为她长得娇美漂亮,还因为她对待仆下皆是一视同仁。

在她面前,从无尊卑贵贱,她真心待人,赏罚分明,仆下自然都信服于她。

所以,她的任性胡闹,又何尝不是因为身边的所有人都宠着她。

“你既是我师父的人,又怎可能活到现在,还成了当今绣衣四位长使之一?”

梅星川长叹了一口气。

按照他自己的描述,梅星川的故事,当真是可歌可泣的委曲求全史。

当初宋音带着布兴有离京,独留梅星川带着一队天使者守护京师。

是日,宫廷政变。

萧少珙携天子手令,要将东宫一干人等,全部下狱处死,一个不留。

梅星川那时正在宫外执行公务,正巧碰上了疾风将军府邸大火,扑灭火情后才收到验报,火中遇害者包括逃出宫的宝庆公主萧妙琛,和疾风将军之女顾清洮。

宝庆公主元宵节跑到宫外遇害,梅星川就是再没头脑,亦知宫中有异,疾速领队回宫,太子却已被戕害于狱中,太子妃一根白绫自尽于东宫大殿,嫡皇太孙被万箭射杀于福宁宫外。

他目眦欲裂,意图闯宫面圣,却被当时的“地长使”呵斥他违抗圣旨,直接将他一同捆缚下狱。

他技不如人,囚于狱中,鞭挞数日,旋死之际,有暗线冒死入狱来报。

梅星川方知前线溃败,疾风将军夫妇壮烈牺牲,太祖皇帝萧晔驾崩,绣衣使者之长宋音自尽陪葬。

皇室之中最没有存在感的萧少珙登基,竟是举国欢庆,大赦天下,前线也传来了林云烈收复失地,连胜七仗,北狄上京求和的好消息。

众人只要提起一床草席裹身,扔出宫外的太子一家,皆是满口唾弃,江湖朝堂上的所有太子一党尽遭血洗,所有人又重新深陷天下太平的假象之中。

梅星川一夜白头,恰逢大赦,他忍辱负重,前去祈求那“地长使”宽赦,并以宋音留下的半本玄晖索秘籍献于那人,以示忠诚。

绣衣使者中谁人不知梅星川是个武痴,谁若是能打趴下他,他便服谁。

可是他们不知的是,他梅星川虽穷尽一生以求达到武学之臻境,但他更是一个知恩图报的忠贞义士。

他此生最服的人一个个惨死,他必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明诚真人是一代武学奇才,他一生中留下了无数武学典籍,宋大人曾经赠予罪臣一本‘星川不息’的心法,此法连续修炼时间越长,效果便越好,罪臣的星川剑便是基于此功法。”

苏宝儿点点头:“难怪你总是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可见梅星川为了功法迅速精进,基本都不敢睡觉,怕是时常几天几夜不合眼地练功。

“公主,罪臣无能,罪臣常常数十天不吃不睡练功,却仍不能为宋大人报仇雪恨。”

“你知道害死我师父的人是谁?”

“别的人罪臣不敢说,但那个人必定是凶犯之一!”

“谁?”

“当年那个将我下狱的地长使,如今的绣衣之长——梁澧南。”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女人的哭喊声,阻了房内四人的谈话。

苏宝儿只是面容稍稍露了一丁点好奇,梅星川就如一条敏捷的老狗,跳起来冲了出去,把那哭喊的女人一把捞进了房内。

是之前被苏宝儿踢下水,汪明月的贴身侍婢芳洛。

因为苏宝儿特意给芳洛留了一块浮板,她自幼在这海边长大,水性极佳,随浪漂浮,很快就获救,一路打听,辗转回到了临安城。

芳洛一入越商会馆就看到,即便吞了九转回魂丹也依旧没有醒转的汪明月,和死而复生的颓废不已的赵海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