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动手之前,他只是到玉匠铺,看玉匠琢了一天玉而已。
他将玉坠串在一根红绳上,送给了公主,公主从此有了新欢,并且舍弃哥哥,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小跟班。
小孩子就是好哄。
有一次,他又被逐出课堂,公主偷摸摸从课堂后门滚了出来,拉着他的袖子带他翻墙去自己的寝宫玩师父送她的小鹰,玩累了便躺在他腿上,一边摸脖子上的凤凰坠子,一边问他:“玄哥哥,你很不喜欢那个姓孔的夫子吗?”
“也不是。我只是不喜欢吕太傅那种强行灌输对错的方式,这会让我有一种他想在思想上控制我的感觉。”
“那你刚刚在课堂上偷看什么书呢?”
“《墨子》。作者是个很厉害的机关大师,创造了很多神兵利器。我想,有些时候,这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器物,才是真正有用的东西。”
“你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吗?”
“成为他那样的人吗?”莫鹤生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自此以后,他沉迷机关造甲之术,因天赋异禀被荼晚居士常茗收归门下,接手知闲山庄后,短短几年便闻名天下。
莫鹤生的思绪是被不远处的打斗声拉回来的。
他与苏宝儿对视一眼,立刻猫腰,就着植物的遮挡,往声音的方向潜行。
是两队人马发生了争执,他们似乎想要争抢什么。
打斗的人里,有与他们同队的关家一名弟子,成岭派那位师父,以及逍遥派两人。
另一方负责采摘白灵花的队里有几个不认识,不过俞典华道长也在其中。
两队人争红了眼,似乎都想往旁边的石壁靠近,但又互相阻挠。
“石壁那里有什么吗?”
“能抢成这样,不是凤姝草就是百灵花。”
苏宝儿两手蜷成圈,罩住双眼,穷尽目力去看也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她可以确定那就是块光秃秃的石壁。
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这队自己人,一边和俞典华等人打,一边自个儿还在内讧。
关家那仅剩的小弟子脸上还有泪痕,耍着刀冲在前方十分卖力,见成岭派那师父出手,竟挥着刀挡了去,嘴里还破口大骂:“你这道貌岸然的狗贼,把我师弟推出去给你徒弟陪葬,现在又开始假惺惺了,告诉你,不吃这套!”
这话一落,关家弟子便被俞典华的拂尘扫了脸,以脸为轴,打着旋飞了出去。
苏宝儿心觉古怪,她认识的俞典华是个锄强扶弱的侠士,断不会因为一个赏蝶会游戏,对一武林小辈下这么狠的手。
“你看到那个女人了吗?”莫鹤生面色沉重。
经莫鹤生提醒,她才注意到战场远处密林中,有个同他们一样的局外人。
只不过那局外人并不打算掩藏自己的踪迹,只是歪歪斜斜地靠在一棵树上,抱臂看热闹。
是她?
苏宝儿也警惕了起来。
这个局外人,正是那个在蝶山村抢了她的蝴蝶泥人,裹一身黑纱,眼角缀蝶的危险女人。
为什么她压根没注意到,这个女人也进入了第二轮呢?
莫鹤生问:“你怎么看?”
苏宝儿观察局势,良久答道:“有诈。”
其一,两支采药队伍,分明是从两条方向完全不同的小道上得山,如何这么巧,偏在此处汇集?
其二,他们肯定都受到了那诡异绿藤的袭击,所以各小组才都有人不见踪影。
其三,听他们打斗间的零星言语可知,他们的确是在争夺石壁上的珍草,但石壁上的确什么都没有,合理推测,他们中了幻觉。
“他们的神色不对。”
“哪里不对?”
莫鹤生面色阴沉:“杀意。他们每个人眼里,都盛满杀意。”
说罢,逍遥派已有人用鞭将对方一女子甩至地上,迫其大口呕血。
俞典华霜剑出鞘,对逍遥派那人当胸一剑。
关家弟子踉跄从地上爬起,趁俞典华不备,持刀背后偷袭。
每一个人都身负重伤,双眼红如斗兽,表情狰狞可怖。
而他们,都出自武林中的名门正派。
这便是这关游戏,真正想达到的目的吗?
为了胜利,而激化的争斗与残杀。
那个黑纱女人终于动了。
她在笑。
笑得连那凌厉上挑的紫色眼线,都弯了起来。
莫鹤生神色猛然一变,他倏然飞身而出,祭出怀中九档金算盘,算盘在他手中拆解开来,每一档木柱圆心中都伸出细长铜线,六十三颗金算珠沿着延长的线飞散而出,在他的操控下,算珠吸附住了空中每一枚暗器。
待他再一收回算盘时,他的手中仿佛拿了一串九线风铃。
莫鹤生就着帕子,摘下其中一枚暗器。
是梅花钉。
在第一关扑蝶游戏中,偷袭盛桃的梅花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