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光正靠在椅子上打盹,他高高大大的身压在竹椅上,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谁?”云光突然从梦中惊醒,睡眼朦胧地看了薛绾一眼,“船来了没有?”
薛绾摇摇头,抄着手,话都懒得说。
奔波了一天,她早就累了。可是长安城中到处都是官兵,如果不趁夜离开,往后想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瞥一眼云光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她打着哈欠,道:“回头把头发束起来吧,你这样子怕是没有到边境,头发就全部打成了死结。”
“还有,这身衣服换一换。”
云光皱着眉头拢了拢披散在身后的长发,又一脸怜惜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袍,一连叹了好几口气。
谁能想到,原本飘飘若仙的琴师,一天之间就落魄成了这幅模样。
一整天都在赶路和躲避官兵,云光哪有闲心打理头发,袍子上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扯了好几个口子。
饶是如此,云光依旧很有骨气地道:“不换。”
“好,回头指不定有那家公子瞧上了你,一高兴把你带回府里,也省的跟我这样子赶路。”
“你懂什么,这叫姿态。”云光轻嗤了一声。
正说着,码头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
薛绾提着剑便走,扯了扯云光的袍子,催促道:“快走,船来了。”
云光老大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到了江边,正看见三三两两的坐船过江的人向船上走过去。
薛绾扯下斗篷上垂下的面纱,把脸遮挡起来。好容易逃出宫来,她并不想节外生枝。
转眼就到了船边,薛绾正要上船,一扭头,却发现云光定在了那里。
“走吧,愣着干什么。”薛绾一脸嫌弃道,心里面一个劲地懊悔为什么带着他出宫。
别看云光生的高高大大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但用一句话总结他的特点就是,啥也不会毛病还多。一路上都是薛绾在打听怎么出城,怎么北上,去哪里落脚,怎么拿随身的首饰换点银子。
一边操心这个那个,还要一边哄着他好好赶路,担心他丢了。
云光要是知道感激还好,薛绾心里还能舒坦些,可是他非但不知道感恩,还东一句西一句,说句话能把人噎死。
看他扭扭妮妮不肯上船,薛绾心一横,一头扎进了人堆里。
好,你不是不走吗,姑奶奶一个人走。
见薛绾突然加快了步子,云光脚下生风,顿时什么毛病都没有了,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
薛绾白了他一眼,到船舱里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
这是一艘北上运粮的船,船上大部分货仓装着粮食,大多数人要么着急赶路,要么是图便宜跟着货船北上。
夜慢慢深了,船很快驶离了码头,沿着长河一路北上。
劳累了一天,船舱里坐船的百姓大都进入了梦想,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薛绾看着渐渐模糊的灯火,翻来覆去不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