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顾月白和沈惊云正盯着桌子上的一枚镜子碎片——
“看来他果然是为了那女妖所以才沉默至此的！”桌子上的碎片正在不断地震动着，像是在难以忍受地忍耐着什么痛苦。
沈惊云看了顾月白一眼，又道：“只怕那女妖……跟你我猜测的一般，和镜妖之间是有一段姻缘的。”
倘若不是因为姻缘这种东西，一届妖怪又怎么会强忍着这样大的痛苦，到现在也不肯将实话说出口呢？
“倒也不一定，”
顾月白摇头：“这世上的情谊有很多种，有些时候并不只有姻缘能让人变成现在这样。”
“尤其是妖物，他们之间的感情或许比人们之间的感情更加纯粹。”
“……”
沈惊云一瞬间的沉默之后，二人忽然听到镜子的碎片爆发出了一阵痛呼的声音！
紧接着，镜妖突然现了原形。
现在的镜妖状态非常不好，双目赤红头发散乱。
他咬牙切齿地看向沈惊云和顾月白，痛苦道：“你们二人，能否不再议论我和她的事情，也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及这件事？”
“我、我已经受不了了！呃啊——”
镜妖惨叫了一声，看样子是真的非常痛苦。沈惊云和顾月白知道，他肯定不是装模作样。
但是……
他们不能停止追问，反而要趁着这个时候继续询问。
顾月白继续自己刚才的猜测，道：“镜妖，我知道你的为难之处。但并不能因为你的为难，我就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那妖邪对于大梁来说是非常大的隐患，你不会不清楚。她究竟想做什么，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否则，你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镜妖咬牙：“我！”
“那女妖现在已经知道你和我之间的契约关系了，她若是真的有几分在乎你，一定是不希望你这样继续受罪下去的。”
顾月白循循善诱过后，镜妖仿佛真的有些动容。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还是强忍着摇头：“就算她对我不仁，我也不能对她不义。我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要当心她，我不可能再出卖她了。”
看来，这女妖真的相当重要。
顾月白有些不忍心这样一直逼问镜妖，只好拉着沈惊云转身，道：“这次就算了吧，说不定镜妖什么时候就想通了，愿意将自己的想法告知我们。”
“就这么放弃？”
沈惊云唱红脸：“他可什么都还没说呢，我看他马上就要说出来了，现在怎么好就这样放弃！”
“算了吧。”
这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反而让镜妖更难受了，——自从跟百毒谷谷主签订契约以后，他就没有尝过被人信任的滋味。
在人的眼中，他们妖物就是异类。虽然他曾经帮谷主做过那么多的事情，但谷主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肯对他说清楚，只是利用他而已。
但顾月白不一样！
虽然他们之间有着契约，但是顾月白其实从来没有故意用所谓的契约伤害和牵制他。反而、反而经常想方设法地帮助他和纵容他。
倒是他自己，居然因为自己的私心，也算是背离了契约，背叛了顾月白！
自己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
镜妖心中想着，只觉得更痛苦了。
于是当天晚上，镜子碎片忽然在顾月白房中光芒大盛。镜妖突然现身在房内的样子吓了红雁一大跳，道：“你这是做什么？现在已经该休息了，我家主子也……”
“我要和她说些事情，你不要管我。”镜妖冷冷地对红雁说了一句之后，踉跄着来到顾月白面前。
“怎么？”
顾月白蹙眉：“你要和我说什么？”
“我……我能相信你吗？”
镜妖说完这话之后，咬咬牙，又道：“你是我见过最讲诚信、重情分的人类，更是唯一一个有着豪情万丈的女子。我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信任，可以吗？”
镜妖之前一直都是吊儿郎当的样子，今日这还是第一次这般示弱，说出这样诚恳的话。
顾月白看着他颔首：“你可以相信我。”
“但我也要告诉你，倘若是违背我原则的事情，我不可能帮你做，也不可能帮你保守不该保守的秘密。”
“好！”
镜妖似乎并不打算要求顾月白这些，他只是红着眼睛道：“那女妖，是我还未化形的时候，曾经照料过我的一只狐狸精。”
果然是狐狸精啊……
“但她现在应该已经不记得我了，或者说，她或许还记得我，却已经不记得我们曾经发生的那些事了。她当年、当年受了很重的伤，因此魂魄可能也只剩下三三两两，已经散落不全。”
“因此……她才会做出这样为祸人间的事情！”
这小狐狸以前是非常单纯善良的，但是后来被人类重伤之后便永远消失在了镜妖面前。镜妖也尝试寻找过她，却得知除了他以外的所有妖物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现在突然看到小狐狸出现，他自然是激动的。
可是没想到，再见到小狐狸，她就变成了这样的性子……镜妖不知道小狐狸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想尽自己所能好好保护她。
“这件事情一旦说出来，就再也回不去了。”
镜妖摇摇头：“我没办法信任你们所有人，没办法相信你们所有人都能不对一个妖物下狠手。我已经入宫去查探过，现在若是想让她变回原来的模样很难。”
“想要让她不再继续做现在这样的事情，比起感化她，让她灰飞烟灭才是更容易的事情。你们玄门修士，也是最爱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不愿意说。但是我现在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你能否……帮我保住她？”
这一点，倒是并不违背顾月白坚守的原则。
而且她从镜妖口中，也感受到了小狐狸曾经的单纯善良。她愿意相信镜妖，相信这狐狸精之所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
于是顾月白道：“此事我暂时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永安殿下是帮助我最多的人，我要告诉他，和他一起想办法。”
“我就知道……”
镜妖笑了笑，苦涩道：“既然他是你信任的人，那我也，愿意勉强相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