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夏面色沉重,“赵瀛,我原本也想着不能打草惊蛇,可如果真是花婆子和赵铁栓干的,他们两个太狡猾了,我怕他们会跑路。”
她支手摸下巴,思考,“去衙门报案,过程很麻烦吗?”
“知道为什么百姓出事,哪怕闹得再凶也不愿报案?”赵瀛微微蹙眉,“因为进衙门的第一个门槛就是交银子,之后还有官差的辛苦费,种种费用,只要官差开口,你就得给,可案子不一定有结果。
姜夏懂了。
不成文的规矩,从古至今的黑暗。
她正犯愁,忽闻身前的一声叹气,“怕是又要麻烦齐员外了。”
赵瀛立身树林间,白衫的衣摆和鞋上沾满泥土,下巴续了一层胡茬,微微扬头望着树叶缝隙间的天边。
不显狼狈,却十分无奈。
姜夏心头一紧。
生而为人,脊梁骨就被这世道压下一块巨石。
要么埋进尘埃,要么捅破云霄,哪怕有一天高高在上,在此之前那块巨石会让你不得不低头。
姜夏提了口气,走到他身边,开玩笑似的扯他的袖子,“相公别担心欠人情,他日你考中秀才、举人,越走越远,齐员外总会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
赵瀛回头愕然的看着她的笑脸,心神微晃。
这便是心有灵犀么?
夜里姜夏发好面,清晨早早起床做吃食。
之后和赵瀛赶去镇上。
刚到回春堂后院,就听屋里传来耿氏欣喜的喊声,又哭又小,“醒了!醒了!老大醒了!”
孔岩匆匆进屋把人赶走,再出来的时候说赵江的命保住了。
耿氏和赵德顺高兴的不了得了,扑到床边和赵江说话去了。
可姜夏觉得孔岩有后话,她和赵瀛相视一眼。
“还眉来眼去!”孔岩瞪眼,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下又道:“他现在站不起,而且失声了,和脑子里有淤血有关,什么时候淤血排干净了,说不定他能好起来。”
“他今年才26。”赵瀛衣袖下的手攥成拳头,闭眼又睁,眼中的痛苦掩不住了。
姜夏想到憨厚的大伯子,心里也不是滋味,“孔大夫,就没别的办法了?我们不怕花银子,再贵的药都成,只要能治好他。”
孔岩气得不轻,治病救人,他还能藏着掖着?
这时,赵德顺出门倒水,正听到这段话,只觉得双腿一阵发软,“孔大夫,你救救我儿啊,他还年轻,还有婆娘娃娃要照顾!”
“他伤得位置特殊,我不能冒然施针,不然他很有可能连听力都丧失。抓了药,就可以回家养着了。”孔岩见惯了生离死别,说完背着手回前堂坐诊去了。
耿氏听到赵德顺的喊声也走出屋子,就听到孔岩的后半句话,如遭晴天霹雳,笑容僵住了。
“孩他爹,啥?孔大夫说啥?”
赵德顺欲言又止,心里头也难受,长叹了一声捶大腿,“老大这辈子废了啊!”
耿氏愣了一会儿,突然一脸杀气腾腾要回村子找林氏算账。
要不是这个贱人眼红老二,一天嚷嚷给大柱提早半岁开蒙,逼着老大攒钱,能把人逼上山讨活?
赵德顺一个人按不住耿氏,幸好赵瀛和赵满搭手,这才把人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