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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1 / 1)

落满樱花的院子里,因无人光顾而显得死气沉沉。广平迈上台阶,推开紧掩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颓靡而华美的气息。

装饰典雅精致的寝殿内,一抹素色身影蜷缩在大床的一角,手里紧抓着锦被。秀美的双眸因泪水的浸泡而肿胀,苍白的脸,瘦削的颊,原本精致的人儿此刻竟是如此的憔悴不堪。

“槿儿……”淡淡的嗓音带着罕见的疼惜在素衣少女的耳边惊雷般炸响。千槿难以置信的抬起头,瞳孔倏然睁大,“姑母……姑母?”

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加上接连几个月不与人说话,此刻竟比广平还要嘶哑。

广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千槿瞪大了眼睛看着广平,抓着广平胳膊的手指甲几乎就要陷进她的肉里,“姑母,是你吗?真的是你吗?槿儿不是……不是在做梦吧?”

广平伸出手轻轻的将千槿拥进怀里,轻声回道:“不是,槿儿不是在做梦,姑母就在你身边。”

所有的恐慌惊疑在陷进那个柔软怀抱的一瞬全都像卷入洪流的花瓣,随大江东去,再也无迹可寻。

在那座燃着颓丽香气的寝殿内响起了少女失声痛哭的声音,不再压抑,不再阴郁,那是一种完全彻底的痛快释放,如同被雨水洗涤过的天空出现的最耀眼的彩虹,足以将人心中的阴霾一并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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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独孤祈慵然靠在椅背上,纤长的指玩弄着一块紫毫,声音漫不经心,“没想到那个安国长公主居然还活着。”

他深邃狭长的眸子内掠过一丝玩味,那是一种瞄到猎物一般的冰冷眼神。月织执针的手一顿,抬起平和的双眸静静凝视着他,微启朱唇,“皇上说过不会伤害她。”

独孤祈闻言眉梢微挑,茶色眼眸内的深远阴郁隐在了眼底,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身上,“月儿,你太善良了。”

低迷的声线带着罕见的疼惜,但却令月织的手微微一颤。这么多年了,她太了解他了,因而,她也从他这听似平淡的语气中读出了警告的意味。

未几,月织轻轻垂下眼帘,不再说话。

此后的几天,广平一直陪伴在千槿身边,许是因身边有了慰藉,千槿渐渐地恢复了活泼的本性,终日拉着广平在皇宫东奔西走,四处闲逛。

盛夏的落桐宫百花争艳,落英缤纷。一株高大茂盛的梧桐树上,广平与千槿双双坐在枝干上。千槿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手里的花瓣,声线清脆却略带忧伤的向广平讲述着她的流亡之旅。

“就这样柳叶为了救我甘愿卖身青楼,而我逃出来后就被那位贵公子,也就是大绥的皇帝给带到了这里。”千槿扔了手里光秃秃的花蕊,侧头看向广平,“姑母,我记得那家青楼的名字叫做‘怒芳阁’。”

广平沉默不语,沉寂的眸子透过交错的枝叶望向空无一人的宫院,淡淡开口道:“槿儿,他对你好吗?”“哎?”千槿微微一怔,秀气的眉微蹙,似在沉吟,“挺好的啊,我在这儿什么也不缺,大绥皇帝还是挺大方的。”

她从一开始便称呼独孤祈为“大绥皇帝”,很陌生的称谓,毫无任何感情/色彩。

广平将目光投向她,清冷的声音在千槿耳边清晰的响起,“你不爱他。”千槿身子一僵,眸内闪过一抹困惑,“爱?”她垂下眼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如果爱一个人就应该像姑母和莫璃姑父一样,平平淡淡却很温暖真实,不需要轰轰烈烈,只要简简单单的就可以了。”因为她一直低垂着眼帘,所以她没有看到当她说完这句话时,广平那双空洞眼眸中好似要喷薄而出的尖锐疼痛与迷惘。

“可是姑母,我看到大绥皇帝的时候,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我……他,他那双眼那么深,那么黑,从来就没有过感情,真的好吓人。”千槿猛地抬头,清澈的瞳仁带着慌乱与无措看向广平。

广平轻轻抬手,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道:“槿儿,他是你夫君。”“我知道……”千槿咬了咬唇,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广平收回手,看着湛蓝的天幕,低声道:“既是夫君,你就不应该感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