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安豫王府内烛火皆熄,唯有竹兰阁却灯火通明。为了不影响王府的正常开支,广平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搞清楚所有的账目。
在一旁帮着研墨的萍水瞥了眼密密麻麻的账本,不禁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轻声开口道:“小姐,歇息一会儿吧。”广平淡淡的应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笔尖一顿。
侧过头,她对萍水和辛暮道:“你们先下去吧,这里有我就够了。”萍水和辛暮对视一眼,齐声应了句“是”,掩门退了下去。
寂静的深夜里,只听到广平毛笔扫过纸面的刷刷声及算珠相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第二天一早,萍水和辛暮推开广平房间的门,却发现她伏在桌案上睡着了。她的眉宇间写满了倦怠,但看上去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细长的眉毛紧缩在一起,睫毛颤动着,像是在做一个亢长的噩梦。
萍水与辛暮放轻了脚步正欲离开,却见广平已然睁开了眼。在对上广平目光的一霎那,萍水和辛暮只觉得心头一阵惊颤。
平日里那双死水般沉寂的眸子在初醒时带着难以平复的恐惧与无法磨灭的苦痛挣扎。如此绝望骇人的眼神在那双漆黑的眸子内无比清楚的映射出来,带给人直达灵魂的震撼。
广平缓缓闭上了眸子,再睁眼时,眸中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平静淡然。看着惊魂未定的萍水和辛暮,她起身哑声问了句,“几时了?”
萍水回过神来垂首道:“回小姐,已是卯时了。”广平闻言合上账本,起身朝外面走去。
看着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门外,萍水喃喃道:“真是像做梦一般呢,刚才那一眼。”辛暮略微皱起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到底是怎样的噩梦,会让她流露出那样的神色?”
二人相继无言,微风从广平敞开着的门里游走进来,听上去似乎是在低吟浅唱。
广平出了竹兰阁正巧看到柳芊芊在修剪花草。可奈何手法笨拙,竟修剪得参差不齐。
广平停下步子,静静的看她半晌,须臾走上前去拿过剪刀兀自道:“只需剪下这些枯叶即可,你那么做,怕是会损伤花叶。”
柳芊芊一惊,脱口叫道:“小……小姐……”广平极淡的应了声,替柳芊芊将剪坏的花草重新又修剪好,直起身来淡淡道:“王府不比其他地方,你做事须要谨慎些。”
虽是平淡的甚至有些冷漠的语调,但在柳芊芊听来却心头一暖,正欲道谢,却见那白衣转眼间已晃远了。
接连几日的挑灯夜战,广平眉宇间的疲惫愈发显明,而她也终于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把王府内所有的账目都理顺清楚,王府内的大小事宜她已正式接手。
像是还在为招募的事置气,百里君亦一连数日没有出现在广平面前,而广平也忙于王府的打理,二人便没有什么交际。
这日,广平正欲前往梦蝶居,萍水与辛暮紧随其后,躬身问了句,“小姐这是要去哪?”广平抬脚出门哑声回了句,“近日府内有一批款项被梦蝶居动用了,我去看看。”
萍水听闻此言与辛暮对视了一眼,快步跟了上去。
广平刚进梦蝶居,就见卓轩正在抚琴,而百里梦遥正坐在不远处支着下巴聆听。琴声戛然而止,广平目不斜视的从卓轩面前走过,在百里梦遥身前站住,目光一派寂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