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尺深表赞同:“他刚入狱,第二日羽林军便换了帅。”
“哦?”子书珩挺好奇,“换成是谁了?”
公输尺:“小阁老海云智。”
“呵。”子书珩笑了笑,“海阁老是保守派的领军人,小阁老跟这位睿智的父亲恰恰相反,一直都是激进派,如此看来,陛下这是下定决心要与丞相作对了。”
岑雪风听他说着,忽然想起那信封上的四个字,他对那笔迹眼熟地很,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李明殊便又不耻下问了:“欸?等等,陛下刚刚与丞相联手搬倒子书翊,不该更加宠信他么?为何要与他作对?”
“这个说来话长,我也懒得说,师父又不会从政,就不要庸人自扰了。”檀京城的水太浑,子书珩自己都看不透彻,自然不会说与毫不相干的人听,他看向公输尺,问:“北方战事如何?”
“铁骑营主动出击争夺翰朗失败了一回,不过也只损失了一万人,但庞夏也没讨得好处,进攻翰宁三次没攻下城就罢了,还损失了十万大军呢!”公输尺似是兴趣盎然,“我记得王爷上次攻下翰朗只带了一万铁骑,可有把握收复翰朗?”
“说书人说我带一万铁骑就真的是一万铁骑么?”子书珩笑着摇头,坦承道,“翰朗从外头是攻不下来的,我之前用的都是些旁门左道,他们吃过亏,自是会格外警惕,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让人头疼的申屠明真,即便是我,也绝不会比无咎做的好。”
子书珩很清楚,拔山震元神功应付得了缥缈经,可过早收复翰朗对无咎没有任何好处,他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身份还不能暴露。
公输尺了然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段忘容脸上,“倒是南方战事远比北线激烈精彩地多。”
段忘容心头一颤。
公输尺说:“义宁和南燕联军与王淮僵持了一个月,防线还是王淮给攻破了,听说义宁王在最近的一次战役上受了伤。”
段忘容很快恢复平静:“胜败乃兵家常事,对手强大,受挫未必就是坏事,他既选择上战场,便是要磨砺自己的意志,这都是他该受的。”
众人露出钦佩的目光,子书珩温言道:“师姐胎象已稳,我们明日便启程回义宁吧。”
段忘容点点头,目光坚定:“好。”
几人又对战争发表了一番感慨,子书珩忽然想起什么,看向公输尺:“对了公输先生,临阳可有好消息?”
“王爷不说我还给忘掉了。”公输尺一拍脑门,脸上洋溢着欢喜,“临阳县令和县丞都进了大牢,但是上头只没收了他们两家的钱财,并没抄他们的家。县令之位暂时应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上头派遣了一位钦差过来。临阳百废待兴,农民短时期内尚无法自给自足,只能靠朝廷赈济的粮食过活,当然这一定是远远不够的,这位钦差便以修筑青城河堤坝和加固跨河大桥这两项工程招纳农民为劳工,并为他们发放可观的工钱。除此之外,他还为夜明君建了一栋简单的祠庙,并重开夜明君之前所办的学堂,一系列举措春风化雨,深得人心,想来一回檀京就会升官了。”
经历了这么一场天灾人祸,临阳百姓们对县衙对朝廷已经失去了信任,无论是谁接手,都不免会被百姓们针锋相对,然而这钦差却能化腐朽为神奇——子书珩对这人很是欣赏,忍不住问:“这位钦差是哪位大人?”
“这位钦差跟王爷还颇有渊源。”公输尺说,“正是曾在监军处任职过的樊简樊大人。”
子书珩一愣,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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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简站在青城河畔,望着百姓们有条不紊地在水库前添砖砌石。
他听身边一位下属说,那一日魏王、风尘妖女等人就是在此处阻止了那场足以淹没大半个临阳的洪灾,那时来势汹汹的山洪就这么不可思议地从天空中流过,场面宏大、震撼人心,当然也不免会有些悲壮。
人与天抗争,自古以来皆是悲壮的。
一个月前丞相找到他,问他愿不愿意来临阳,他明知临阳就是一十分棘手的烂摊子,处理好了会得到提拔,但大概率是干不好的,也不好干,旁人躲都来不及,他却一口答应下来。
丞相不会做没把握的事,他问丞相为何选了自己,丞相脸上带着一抹心平气和的微笑,告诉他:“你跟着魏王混过,我很放心。”
樊简知自己不够睿智,有些事看得并不透彻,比如既然魏王在这里替夜明君翻过案、为百姓救过灾,那在翰宁打仗的又是谁?
再比如,好端端的一个少女,怎么摇身一变,就变成了一个少年书生?
他看着前来应聘学堂先生的文弱书生,疑惑道:“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书生温文地答:“是见过的,大人来临阳第一日,被灾民围堵在县衙门口,便是我为大人解的围,我曾犯过不可饶恕的过错,有些事,扮女装更方便一些。”
樊简点点头,露出一抹蔼然的笑,“哦,我知道了,你就是那位不辞辛劳为哥哥翻案的柳不是么?”
“回大人的话。”柳不是眼里亮着细碎的光,就像是燃着希望的火苗,“柳不是已是过去,我叫柳新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