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我脚上的伤势,犹豫了片刻,还是答应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高舜你去寻个拐杖来,派人随着夫人一同前去。”
自己拄着拐杖,缓慢地行动着。我害怕耽误了正事,便让林逸他们先去。
我在一个小士兵的陪同下,一瘸一拐地跟上他们的脚步。
明明知道自己此去对自己脚伤无益,甚至还会雪上加霜。
但心结未解,即使咬着牙,忍着痛,也要亲自上阵,去赌一把。
“夫人,您悠着点。”那小士兵每走一段,便会停下来歇息一会儿,再等着我缓慢向前。
可他这一走神,我便走到他前头去了。
眼看着林逸那群人的背影越来越清晰,我拐杖挥动的频率也越来越快,而身后小士兵的呼唤也越来越急切。
他嘹亮的夫人声唤得林逸警觉回头,那张严肃冷漠的脸立马柔和下来,朝我灿烂一笑。
忽然他一个闪现,将奔至我跟前,扶着我慢慢向前走至人群。
前线的民兵一刻也不停地搬运者护城河的水救火。
可这所剩无几的河水早与抵挡不住熊熊烈火,不仅火势无尽的蔓延着,大家眉间的小山也连绵起伏着。
“远水救不了近火,若是水不够可否能抽出人手将火势最盛处建立起一个隔离带?隔离带周围将可焚烧的东西都清空,只余下救火的砂土。”眼看着这么坐以待毙不是法子,我便想起古书上的法子提议道。
“大人,这个法子我们不是没有想过,可这城墙长,我们人手又有限啊!”
一时间我也失了法子,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林逸似乎想到什么,原本冷淡的眸子里闪现了点点星光,他昂首道:“夫人的法子可以一用。”
他低头瞄了眼我,忍不住抿唇一笑:“今日盛行东南风,而这城门正好是东南向。如今全城火势都集中在此,若是借着这东南风,将火势全都引到城外空地处,这江陵城的危机就迎刃而解了。”
林逸从死局中窥得一线生机,借用风势,打造隔离带,不仅解决了人手不足的问题,还将分散的火力集中,一并殆尽。
我表面虽波澜不惊,但还是忍不住抬眼偷瞄,却恰好对上他颇为得意的目光。
有那么一瞬间,仿佛他不再是蛰伏等待时机的秋蝉,而是意气风发的长安公子,正肆意地张扬着少年凌云志。
“世子,这火真是往这东南角烧!”
众人们观察这火势蔓延的方向,都惊呼道。
林逸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立马调配人手安排接下来的事宜。一番功夫后,整装待发的民兵们正围成一圈,欲掘地三尺,活生生地挖出一道隔离带。
“不知道十年前的江陵,那日的风又是往哪吹。”我望着民兵们忙碌的背影,触景生情道。
“那日无论风向如何,这灭城的大火是除也除不尽的。”林逸晦暗的眼眸里涌动着比熊熊烈火还滚烫的情绪。
“今日若不是凑巧刚到,恐怕江陵城又是一片废墟。”我叹气道,“可这样的凑巧又有几时,那些无辜的生命又将何去何从。”
十年前的江陵城死去的不仅有我的祖母,还有无数人的亲人,无尽人的生命……
可今日这火能除,可驾在百姓头顶那把熊熊烈火,及时能除?
“若是一日不革新,这烧到百姓眉毛的烈火便永远无法去除。”林逸嘶哑着嗓子,愤愤说道,“这天下百姓苦于此久矣!今日有江陵惨案,明日便有洛阳惨案,金陵惨案!”
呼啸而过的东北风带着烟尘,熏的我眼睛泛红,我转过头,避着风回应林逸道:“若是此路前前途未卜,风雨未知,你又如何自处?”
“寻得并肩者,个人微光汇聚成火焰,照亮晦暗世间。”
我莞尔一笑,在风的助力下,快速走到林逸跟前。我怎么会听不懂林逸此话的深意,但还是笑着装傻道:“今日心结欲解,还剩谢妃之冤未伸,祖母之仇未报。林公子在力挽狂澜局势的同时,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林逸听到我的回答,似乎有点落寞,但脸上笼罩的阴霾立马散开,透亮的笑容重回脸庞,“夫人所求,何能不应?”
在民兵们的奋力开工后,霎时,空中似有无数成土飞扬,连绵起伏的加油声贯穿于耳……在嘈杂间,我似听到身后人哑着嗓子闷哼道:“反正等了这么久,我也不差这一刻了。”
“什么?”夹杂着周遭的喧闹,身后传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我立马回头,隔着这灰蒙蒙的天,询问道。
漫天的尘土衬着这阴沉沉的天愈发荒凉寂静,方圆几里仿佛都瞧不清人影,整个人好似陷入思维的混乱之中。
身后那人原本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灰尘下变得模糊不清,唯有那双亮如寒星的眸子,澄澈地映着我的脸庞。
“奇怪,难道是我幻听了。”追问也无人回应,我疑惑道,“可总感觉遗漏了什么事。”
总感觉林逸怪怪的,但又说不清,道不明。
——
“火灭了!”前线的民兵举着铲子开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