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十,我在桂花树旁翻看了一日的医书。
十一,我打算与小屏在后院修了个秋千。
十二,我们画好图纸,开始削木头。
十三,秋千终于建好了。
十四,我正打算研磨已经晒好的枇杷叶时,府上的丫鬟送来一件衣裳,还说着,这是明日入宫的衣裳。“入宫?”我诧异道。
“少夫人莫不是忘了明日是宫中的中秋宴。”
最近几日忙着其他,竟把这件事忘了,明日便是中秋,送往宫中的礼还未备好。
“少夫人不必担心贺礼之事,世子早已备好。”
幸好还有他,家中还是有个靠谱的。
——
八月十五,我被小屏拉起来起了个大早,睡眼惺忪地被一众人梳妆打扮,不知道的人恐怕以为我是进宫选秀的良家子。
“小屏,你们够了!”
“小姐,您就把这只步摇插上吧。小姐今日是第一次进宫,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姑娘,咱们可不能被别人家看了笑话去。”
也是不愿意浪费小屏的一阵苦心。可如今,京城本就是人吃人的地方,更何况是京城的权力之巅,皇宫,又有哪个高门子弟看得起我这个乡野女子,本来我与他们就隔了无数鸿沟。
“小姐,姑爷来了。”
只见他一袭靛蓝色绫缎袍子,衬得他肤色更加白皙,迎上那乌黑深邃的眼眸,我的心竟也慌了神,目光一时不知将往哪放。他似乎发现了我的窘状,唇边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朝我走来,“头铁夫人,别来无恙!”
因林逸这句话,我与他一路都无言。
进宫的路很长,好似我从金陵往京城的路途那般长,那年中秋节在秦淮河畔与初梨,阿韵放花灯,取心愿仿佛就在眼前,可随着马车一路颠簸,眼前是疫病横飞,流民乱窜,枯瘦的妇人,尚在襁褓中的活活冻死的婴儿,还有丈夫死在大运河修建期间的未亡人,患病被官府活埋的老人,还有无数向生的人儿死死抓住我的衣角……
“我救你们!我救你们!”深陷梦魇的我,额前冒出了豆大般的汗珠,明明还是八月秋老虎的天气,又骨子里透出了阵阵寒意。
待我醒来落轿时,林逸已抛下我一人赴宴。我望着这偌大的宫廷,鲜红的墙面,高耸的宫墙,好似下一秒,就能把我生吞活剥。这是在无数尸骨上盛开的绚丽糜烂之花,是在祭献无数女子青春与自由的基础上永不褪色的繁花似锦。
我内心也是明白自己落席后,定是少不了一阵嘲讽与讥笑,我自知没有与他们周旋反驳的资本,待他们疲倦后,我便躲在角落里,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我把玩着桌上的茶盏,忽地瞥见那熟悉的身影,正跟着夏国公同朝中交好的官员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嘴角便多了缕讥笑。
大殿太闷,与贵女们的社交太无聊,我便离席跑去殿后的花园。恰巧今夜疏星朗月,月华如瀑,流泻在这花团锦簇中。
我正痴痴地望着这如磐满月,“霂儿!”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月宫拉回,只见身后此人一袭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似乎与这温柔月色融成了一体,宛如谪仙人降世。他温柔似水的目光似乎也能将我融化于月色中。“钰哥…吴王殿下。”
我与温钰已四载未见。说起相识也是因为祖母,当时温钰母妃慕贵妃身患重病,可她执意不宫中太医诊治,皇上心切,只好寻着祖母入宫诊治。我那是年少贪玩常跟着祖母入宫,贵妃心善,让温钰带着我玩耍,一来一往间,两人关系愈加密切。只是后来,母亲和祖母相继去世,祖父西瓜呢,我不愿呆在长安这个伤心之地,便跟着祖父云游四海。
“四年未见,霂儿出落的,越发让人移不开眼了。”
“吴王殿下说笑了,霂儿已不是当年的小姑娘了,经不起吴王殿下的玩笑了。”
“是啊,霂儿这次回来一转眼就成了国公府少夫人了。”
我大概是忍不住了,难以继续拿腔拿调了。“钰哥哥别阿谀我了。别人不知内情讥笑我罢了,你怎也这般?”
“听闻你回京中,本想来乾坤医馆找你,可自从母妃西去后,我便请命前往慈光寺为母妃守孝,今日因中秋宫宴才能见得霂儿一面。”
“贵妃娘娘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