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千澄实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是真心话吗？”玉千澄问。
“当然。”卢皓冷静地回答。
玉千澄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没有办法相信，他心里没有恨。
如果没有恨，又为什么拒绝她的一切示好呢？
“王妃是觉得我不喜欢你送来的东西，不吃你的点心，所以觉得我恨你？”卢皓问。
玉千澄点头，道：“是，我想要对你好，但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没有办法让你接受。当然，这不怪你，可我真心是想要照顾好你的，我不希望你一直都这么不开心。”
“你对我好，是因为什么呢？”卢皓问，“是愧疚吗？为什么独独对我愧疚呢？是因为我母亲吗？”
“是的，我对你好，照顾你，是因为对你娘有承诺。”玉千澄并未否认。
“那就大可不必了，你对我没有责任，我母亲做的一切选择，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并不需要你的愧疚。”
“其实你可以用对其他卢氏子孙一样对我，没有必要把我接过来，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着。”
卢皓一脸漠然地道。
玉千澄微微蹙眉，问：“你想和其他人一样回到卢家祖籍去么？”
卢皓摇头：“当然不想，我知道他们会面临怎样的困境，吃不上这样精致的点心，也穿不得这样好的衣裳，更不可能再有先生教他们读书。”
玉千澄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那你……刚刚说我不必这样照顾你，又是什么意思？”玉千澄问。
卢皓道：“我是说，你不必这样愧疚，也不必在乎我是否接受你的好意。我感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并不恨你。我不吃你的点心，不是因为恨你，而是我从小就不被允许吃这些甜食，我每天要做很多功课，读很多书，父亲教导我，不可以贪图享乐安逸。”
“衣裳只要不是破了，就还可以继续穿，除非要出门见客，才换新衣裳，这是为了体面。”
玉千澄哭笑不得。
她这才想起，卢南书那种“勤俭”作风。
“所以……所以你之所以不吃点心，不穿我送你的衣裳，也不玩那些我给你买的玩具，不是因为讨厌我？”玉千澄问。
卢皓一本正经地点头，道：“业精于勤荒于嬉。”
玉千澄看着这孩子，也不知道该心疼他，还是该佩服他。
“你没有想过尝尝这些点心么？很好吃，偶尔吃一点也不会怎样。”玉千澄道。
“卢家的小孩，是不吃点心的，尝过甜食的滋味儿，就会上瘾。我父亲说，不可以对任何东西上瘾，否则都会自毁。”
“卢南书说的那些话，他自己都没有做到过，你为什么要听他的呢？他如果不是对名利上瘾了，又怎么会做那些丧尽天良的坏事？”
玉千澄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卢南书的虚伪。
“喜欢吃甜的又不是错，东西再好吃也会有吃腻的时候，可是人如果沉溺于名利之中，无法自拔，才会走向不归路。他可能本意上是希望你上进，刻苦，希望你长成卢家未来的栋梁。可是他把卢家的根都毁了，你就算成为了栋梁，恐怕也是要走上那条不归路。”
玉千澄的话，让卢皓皱起了眉头。
“还有，你娘亲……她托我照顾你，这是她对你的爱。可能你从小离开她身边，没有多少和她亲近的日子，所以你对你娘亲也没有多深的感情。但是你必须要明白，她爱你，胜过于爱她自己的生命。”
“她不希望你变成你父亲那样的人，所以她才选择了帮助我和摄政王。因为卢家是一座深渊，是一座染缸，她害怕你将来有一天，会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所以小皓，现在你可以不用做那么努力上进的孩子，不用那么苛求自己。”
“你喜欢读书写字，那就读书写字，如果不喜欢，也不用勉强，你可以去找寻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你要自由地活着。”
卢皓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自由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