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怀疑是我的错，如果……”
林似染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她强烈地想要让颜世初出人头地，希望他能够成为他想要成为的人，所以一路推着他走向了贡院，走向了陛下的殿前。
他的确比前世走得远了，他让很多人注意到了他的风采，他有着不输于那些世家贵公子的才华和气度，他让人眼前一亮，原来寒门依然有这样的少年存在。
可没想到却把他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倒不如前世，他突然失踪，也许还好好地活在这世界某个角落里。
“傻孩子，怎么会是你的错？”青玄抚摸着林似染的头发，“不要钻牛角尖，我比谁都更明白你此时的感受，当年我失去阿白的时候，也无数次问自己，为什么是阿白，为什么是他呢？”
“陛下伊维尔扣下了那份答卷，就能保护世初，让他不被那些人注意到。可是他忘了，他身边早已被某些人包围了，有些秘密，终究是守不住的。那些人学聪明了，他们猜到了陛下的心思，所以他们不给世初机会，不想让他成为第二个余白，再构成对他们的威胁。”
“所以染染，你要克制住，你可以愤怒，可以仇恨，但在你有足够的能力复仇之前，请牢牢咬紧牙关，不要透露丝毫，不要让他们知道，你也是那个有能力成为威胁的人。”
林似染微微眯起眼睛，问：“他们是谁？是什么人？为什么有这样大的能耐，为什么连陛下都害怕？”
青玄叹息一声，道：“他们不是什么具体某个人，他们是一股势力，一股已经纠结了数百年，不断蚕食鲸吞，发展壮大，以至于凌驾在皇权至上的庞然大物。”
“我们通常称之为门阀！”
林似染问：“陆家，谢家，王家，崔家吗？”
“不只是四大世家而已，是以四大世家为核心的所有一流二流甚至三四流的门阀贵族，盘根错节。就连李氏也是其中一员，陛下本身就出自豪族，只不过相比于那些屹立数百年的世家而言，李氏根基稍微浅显了一些，在所有权衡利弊之后，被推到了台前，成为李氏王朝的皇族。”
青玄眼里有着深深的绝望和无奈。
“被推向皇位的人，必须要为推动他的那些手服务，这就是利益交换。你知道前朝是如何覆灭的吗？”青玄问。
“史书上读过，因为前朝末年灾荒严重，而皇帝又暴虐无能，搞得民不聊生，乱象四起，所以李氏举兵造反，推翻了前朝，建立了李朝。”林似染道。
“史书？呵呵……那只是某些人想给你们看到的罢了。灾荒是真的，皇帝无能却不是真的……前朝的最后一任皇帝，庆隆帝其实是个颇有雄心之人，他不甘心被世家门阀控制，想要掌握真正的权力，也想要做点儿真正的功业，可惜……力有不逮，天灾人祸凑到一起，而世家门阀也抛弃了他，一己之力，无力回天。门阀不在乎谁当皇帝，他们在乎的是，当皇帝的那个人听不听他们的话，能不能维持他们的利益。”
青玄说出的真相，让林似染不寒而栗。
“庆隆帝失败了，成了亡国君，门阀却还屹立不倒，他们改朝换代，让那些曾经受苦受难的百姓，以为所有的苦难都会随着前朝的覆灭而结束，新的朝代，新的皇帝，会给他们新的希望，让百姓相信，世界会变好的，苦难会结束的，人生还充满了希望。”
“的确……李朝一开始颁布了一些政策，利国利民，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你在乡下看过养猪的人吧？他们圈养小猪仔，一开始不都好吃好喝地供着，希望把猪养的又肥又壮吗？可谁又是真的希望猪能获得幸福？他们只是希望杀猪的时候，多获得一点肉罢了。”
林似染哆嗦了一下，惊恐地看着青玄。
“很难接受，对不对？”青玄眼里都是悲哀。
“只有少数人看到了这个悲哀，他们清醒而痛苦，希望能够做点儿什么，不要让和我们是同样的人，却被当成猪一样圈养，然后宰杀，他们听到了来自底层的哀嚎和哭泣，他们想要改变。陛下是这样的人，阿白是这样的人，世初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