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小村子早就物是人非,也没他操心的份,人事变幻世事无休,都是必然。
山路越往里越荒凉,一开始还能看到隔三差五几片坡田,再走进去就是大片大片荒山,偶尔路过个结冰满雪的水塘,一看也是没有人迹的野塘,老陈轻车熟路的只管赶着马往里走。
祁萤压不住好奇,隔着门说话不方便,他干脆把板凳拿着,也并排做到了车辕前头,跟着老陈插科打诨去:
“老哥对道观,似乎很熟悉呢?常来上香吗?”
老陈呵呵一笑,看看他:
“那可不,咱们这城四周就一个道观,庙有好几个,不过人杂,男的还好,这大姑娘小媳妇们,还是愿意来道观的。我也没少跑买卖。”
祁萤一听,心里叫个好,更兴奋找对了人:
“那老哥知道道观里,有个姓习的老婆婆吗?那就是我姥。”
老陈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笑呵呵的:
“你说习大娘啊,我也猜到了就是你姥,山里清苦,道观里就俩没出家的,一个是习大娘,还有一个小姑娘,好像不会说话的。”
小姑娘?祁萤有点吃惊,那地方小姑娘怎么忍下来的,他不是没去过,青灯古佛,粗茶淡饭,平时吃的喝的穿的,一大半还得自己弄,姥是做活习惯了,小姑娘可怎么忍得呢。
暑中的天,闷热又潮湿,绍纱糊着的青棂透风透气又遮光,小丫鬟轻手轻脚的端着艾草炉子熏了几圈,松露蹭蹭枕头翻了翻身,又睡过去了。
青浦从她这才走没一会儿,给她的药粉她也早就使上了,能不能见效果,那就得看她那些银两花的有多少分量。
松露可好久没这么熟睡过了,这南燕的朝局就那么大,生死相依的也就那么多人,争来斗去最后还是没事大家和,有事臣背锅。
她那个靠着百金买了个文官的丈夫,可是没少干穷酸书生清高气的傻事,还不是里里外外全靠她跑后门,扯关系的帮忙平息下来。
这不,头几天上朝时候,三皇子鼓动几个大臣弹劾太子,百官的联名奏折里,莫名其妙就属她家葛林海的大名最醒目了。
回来后这葛林海还为此沾沾自喜,跟她炫耀,炫耀你奶奶个腿!
当时松露就砸了手里一碗才熬好的甜汤,对着葛林海就是一顿破口大骂:
“拿个令符当圣旨,你他妈就是个千年难遇的大傻逼啊!”
“哪个挨千刀的把你整出去当枪的,你给我交代清楚!”
葛林海被骂的一愣一愣的,半晌才期期艾艾试探性张嘴:
“夫人别恼,这是我自己要求的。”
松露一立眼睛,这一句直接把她气笑了,她阴阳怪气的问:
“那我还真的要好好夸奖我们家大老爷呢,你这一出,千年以后没准儿就成佳话了呢,那三皇子万一要真是个人物,我们就算跟着青史留名了啊,哼!”
再听不得葛林海说一个字的松露,抬屁股就走人了。
身后小丫鬟一路小跑给她扇着风,嘴里甜甜的哄着:
“夫人可别气坏了身子,老爷这也是一时上了头,猪油蒙了心,用不了明天,他一准儿就知道错了。”
翻了个白眼,松露心里冷哼,就他?
等着被人玩死吧。